16、十六章_劣等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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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章

  在来派出所之前,同事简单把事情经过跟骆峥交代了一遍。

  是一场典型套路的拐卖案。

  两个人贩子盯上来桥东区找民宿的许耀,见小姑娘形单影只,就一直暗中跟着,并在那家便利店选择合适的时机搭讪。

  许耀那丫头看起来骄纵,但心思单纯,很容易就被套出话,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人贩子的盘中餐。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俩人已经装成她的家长,在一群围观路人的注视下,明目张胆地拖她上车。

  就是这个时候,梁满月从街道对面冲了过去。

  为了让骆峥看得方便一些,同时把监控录像发给他。

  不长不短的几分钟视频。

  骆峥把车停在马路边,来回看了三遍。

  夜晚的关系,再加上监控镜头质量一般,画面并不清晰,但也还是能看清梁满月的身手。

  这姑娘明明瘦得身无二两肉,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冲过去把包摔到中年男人脸上,跟着踹了男人一脚。

  男人猝不及防,狠摔在地上。

  周围人吓得往后退了一圈。

  但吓得最狠的还是许耀。

  她直接瘫软在地上起不来了。

  中年女人见状目眦欲裂地扑上来,梁满月抓住空隙躲了一下,抬手迎面就给了对方一巴掌。

  这还不够。

  在女人被打傻了的瞬间,梁满月直接揪起女人的辫子,把人抡到旁边的电线杆上,脑袋咣地往上一撞。

  要是一般人,也就懵了。

  但人贩子不是一般人。

  那女人仗着体重沉,皮肉厚,回过身就往后拱。

  偏偏那男人也从地上爬起来,顺手从旁边小店门口抄起一个靠背凳,直接照梁满月身上砸。

  梁满月反应快,躲了一下。

  但也因此被胖女人一手推倒地上,反手掐住脖子。

  中年男人趁乱拖起许耀要拉她上车。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周边的围观群众已经发现不妙,有的作鸟兽装四散开,有的开始报警,还有的壮着胆子上来和中年男子撕扯。

  中年女人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帮忙。

  也就是这个时候,梁满月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巴掌大细长的东西,朝她脖子上一划,跟着在旁边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手机,狠狠朝她头上一砸。

  这两下,在视频里看着轻飘飘。

  但骆峥看得出来,梁满月要是再下手重一点儿,能要她的命。

  果不其然,那女人直接傻了,捂着脖子没几秒直直往后一倒。

  中年男人见情况不妙,瞬间松开许耀,甩开上来帮忙的俩人,上了面包车就跑。

  视频的最后几秒。

  梁满月力气泄尽,曲腿躺在地上。

  骆峥把视频放大,看见这姑娘胸脯剧烈急促地起伏,跟着抬起手腕,狠狠蹭了下眼睛。

  哭了。

  突如其来的强烈又沉甸甸的震感压在心口,一种前所未有的涩感直冲脑门。

  骆峥下颚线绷紧,阴郁烦躁的眉眼直戳戳地瞪着渺茫的夜色。

  片刻之后。

  打火机咔哒一声。

  骆峥点燃嘴里的烟,用力一吸,在吐出烟圈的瞬间,重重骂了声“操”。

  ……

  梁满月不知道自己打架的蠢样被骆峥看了个渣都不剩,也没想到这男人进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许耀,而是问她的伤。

  向来淡定的眉眼掠过少见的懵懂,梁满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很明显吗?”

  骆峥轻眨眼睫,“明显。”

  梁满月:“……”

  骆峥突如其来地抬起梁满月的下巴。

  带着薄茧的温热指尖触碰到肌肤,引出一种类似过电的颤栗。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梁满月好似被按下静止键,瞬间以一个僵硬又略显呆滞的表情定格。

  鼻端萦绕着这男人身上混着烟涩感的冷松味。

  和一点若有似无的汗气混在一起,中合成诱惑力十足的荷尔蒙气息。

  耳尖在不知不觉间染上绯色。

  骆峥却神态自如,捏着她的下巴尖,微微调整角度,视线从她的脖颈一路勘察到锁骨。

  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却仿佛把人逼到死角,梁满月寸步不移地盯着对面墙上的八荣八耻,视线都虚了焦。

  漫长的几秒。

  确定只是淤青后,骆峥才收回手,“胳膊。”

  “……”

  梁满月抬眸,对上男人那双炯熠的眼,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监控。”

  哽住。

  骆峥微抬下巴,“快点儿。”

  梁满月被他这几句话弄得满脸通红,绷着脸一边回忆自己刚打架时候的疯样,一边不情不愿地把袖子撸上去。

  细白的两个胳膊肘挂了淤青,还破了皮。

  好在看起来不是特别严重。

  骆峥眉头微微舒展,语气却依旧凝沉,“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话到这里,许耀坐不住了。

  她噘着嘴,眼神直勾勾地瞪着梁满月,委屈吧啦地对骆峥说,“骆峥哥,你怎么不问问我啊。”

  梁满月看了许耀一眼。

  没等她开口怼人,骆峥就侧过身去,毫不客气地冲小姑娘扬起讽刺的嘴角,“问你?

  问你什么。”

  “……”

  “问你有没有把你妈气死?”

  空气瞬间静默下来。

  许耀嘴巴越撅越高。

  在她即将哭出来的一瞬,梁满月极不配合地扑哧一声,发出灾乐祸的笑。

  骆峥回过头,目光沉甸甸地盯着她,语气不好不坏,“嘴角都裂到太阳穴了。”

  “……”

  梁满月收回笑意,浅白他一眼,“我乐意。”

  那傲娇的小模样。

  又矫又倔的。

  却偏偏让人觉得可爱。

  骆峥不着痕迹地,无奈地勾了下唇,转而对值班民警开口,“大的我先带走,小的你帮我照看下。”

  话音落地。

  梁满月和许耀一同愣住。

  在她还没明白过来“大的小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值班民警应声,“好的骆队。”

  所谓“大的带走,小的留下”,意思就是骆峥先跟梁满月离开,许耀一个人留在派出所。

  对于这个“判决”,许耀一万分不同意。

  可就算她抱着骆峥的胳膊苦苦哀求不撒手,骆峥也毫不动摇。

  用江丹的话来说,这丫头是该好好涨涨教训,而教训的第一步,就是给她足够的时间反省。

  “你真把她留那儿啊。”

  街道对面的24小时药店,梁满月坐在塑料凳上,一只胳膊半拧着架在小桌上,对面的骆峥拿着碘伏和棉签,低眉认真地帮她清理上药。

  男人眉眼生得极好。

  既有雄性的锋利炯然,又有雌性的清澈精致。

  看得梁满月想拿出手机,帮他把这个帅气逼人的角度拍下来发到网上。

  但可惜。

  她的手机早已粉身碎骨。

  想到这茬,梁满月闭了闭眼,喉咙直冒火。

  不过还好,她刚刚借用民警小哥的手机给李修延打了个电话,谎称自己临时被叫去医院。

  李修延才不至于傻等着她,或者跟她白白担心。

  思绪正放空着。

  骆峥清理完伤口之一,换棉签的过程中抬头瞥她,“不然呢?”

  梁满月被他拉回神。

  骆峥没什么表情,“她跟着一起出来,你不烦?”

  梁满月:“……”

  烦。

  烦得要死。

  但这大晚上的,把小丫头一个人留在派出所,也确实有点儿……梁满月想了下形容词,最终蹦出一个感叹句,“你挺狠的。”

  骆峥嗤笑出声,“你这么圣母我还有点儿不习惯。”

  “……”

  梁满月眼波微动,看起来不大服气,“你说谁圣母。”

  跟着就“嘶”了一声。

  骆峥眉头一皱,力度放轻,“这回呢?”

  梁满月把苍白的唇咬得发红,“你故意的。”

  骆峥:“……”

  也不知道哪里攒来的好耐性,骆峥蹙着眉,手间的力度再度放轻,嘴上却硬邦邦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梁满月耷拉着嘴角,倔得不行,“我不是圣母。”

  “嗯,你不圣母。”

  骆峥嗓音低淡,蓄着冷波的眼洋洋洒洒地瞥了她一眼,“你也没不要命地冲上去救人。”

  话里话外讽刺一流。

  梁满月噎了下。

  要不是正在清理伤口。

  她还真想撸起袖子和他干一架。

  但也只是想想。

  毕竟她身残志坚的,这男人浑身力量,怕不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摁地上。

  神态不自觉流露出星星点点的憋屈。

  目光流转间,被骆峥轻易捕捉到。

  骆峥语调难得正经,“后悔了?”

  就很奇妙。

  明明他没说几个字,梁满月却能正确理解他的意思。

  这种不着痕迹的默契,像一根隐形的丝线,拉扯着梁满月微跳的神经。

  她垂下眼帘,平息了一口气后,老老实实地回答,“后悔。”

  “怎么说。”

  梁满月目光由亮转暗。

  顿了顿,她说:“后怕。”

  骆峥手顿住,撩起眼波,长驱直入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的倾诉。

  梁满月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唇瓣幅度微小地扯了下,“太着急,在那会儿就上头了,没想那么多,但事后想起来,莽得有点儿不要命了。”

  “是挺上头的,”骆峥嗓音平稳低淡带着若有似无的责备,“人家俩人你就敢冲上去。”

  “……”

  “也不知道据理力争。”

  梁满月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骆峥帮她贴好创可贴,淡声命令,“另一只胳膊。”

  大概是这一整天,梁满月耗费了过多精力,以至于她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乖乖把胳膊交代出去。

  这一次,骆峥在力度掌握上熟稔了许多,很快就把伤口处理好。

  走的时候,他还帮梁满月买了一些处理跌打损伤的药,上车后,直接丢到梁满月怀里。

  想着她是医生,就没嘱咐。

  实在是太累了,梁满月坐在副驾,老老实实地抱着塑料袋,一路上也没怎么跟他说话,就这么睡了过去。

  本以为一醒来会到家,却不想车停在半路,骆峥把她带到一家肯德基门口。

  梁满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满脸问号地看着骆峥。

  浓郁漆黑的夜色下,男人平静而饱

  含深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睡着的时候,肚子一直在叫。”

  “……”

  在姑娘惊措的目光中,骆峥顽劣勾唇,“跟打雷似的。”

  如果不是骆峥的自作主张。

  梁满月都快忘了自己今天只进了一次食,但胃叫得跟打雷似的,这形容就有些欺负人了。

  好歹是个美女。

  梁满月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的。

  于是乎,在骆峥拿着全家桶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她面前的时候,梁满月唇线绷直,两个眼睛直戳戳地看着他,“我再跟你强调一次,我的胃,没有在打雷。”

  结果话音刚落。

  肚子就咕噜一声。

  “……”

  梁满月绝望地闭上眼。

  骆峥还是那副松散淡然的模样,替她把汉堡和薯条拆开,唇瓣微翘,“嗯,没打雷。”

  妈的。

  梁满月气笑了。

  这一瞬,骆峥很不经意地,被这个笑闪了一下。

  她笑起来的样子比不笑还要好看,是比冷艳还惹眼的另外一种好看。

  像是洒脱,干脆,甜美,柔软,这几样不搭边的标签融合在一起,而衍生出来的特殊气质。

  喉尖不着痕迹地轻滑,男人把餐盘推到她面前,单手搭着桌沿,往后一靠,静静地看着她。

  也确实是饿坏了。

  梁满月只是犹豫了一下下,就破罐子破摔。

  懒得在意这男人直白的目光,用纸巾包起汉堡,两只细白的手捧着,张开嘴咬了一大口,两腮瞬间撑得鼓鼓的。

  一副漂亮得毫无负担。

  并不怎么在意自己形象的样子。

  骆峥看着看着,就笑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了解这姑娘。

  “又笑。”

  梁满月手指蹭了下唇边的沙拉酱,嗓音含混不清,“我很好笑?”

  骆峥不置可否,从旁边拿过大杯加冰可乐,递到她跟前。

  “别吃得跟饿虎扑食似的,又没人和你抢。”

  “你不懂。”

  梁满月拿过可乐咬了口吸管说,“你没挨过饿。”

  骆峥抱臂挑眉,“你挨过?”

  梁满月撕开番茄酱包,慢吞吞地开口,“不像吗?”

  骆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像是想要从她淡定从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破绽。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她是骗自己的。

  但很明显,这一刻的梁满月是坦诚的。

  气氛莫名沉默下来。

  直到骆峥接了个电话。

  梁满月一边吃着,一边下意识竖起耳朵。

  其实也听不出来什么,都是骆峥简单的应声,但能感觉出来,说的是案子方面的事情。

  果不其然。

  挂断电话后,骆峥主动告诉她,女贩子醒了,现在被扣在医院,男贩子也已经抓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梁满月先是愣了下。

  跟着淡淡一笑。

  “这次多亏了你。”骆峥毫不吝惜地表扬她,“不止救了许耀,也救了未来更多的孩子和女性,我替警方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夸奖搞得梁满月措手不及。

  顿了下,她问骆峥,“夸我啊。”

  没撒娇。

  却胜似撒娇。

  骆峥偏了下头,轻笑,“是啊,夸你呢。”

  梁满月唇角还没来得及往上提,骆峥又说,“但不代表你能骄傲自满。”

  “……”

  “下次再有类似的事,别自己一个人冲上去。”

  “……”

  “又不是打游戏。”

  话音落下。

  梁满月没好气儿地剜了他一眼,狠狠咬了口汉堡。

  骆峥淡勾了下唇。

  盯着她,“我同事说,你是用刻刀划伤的那女人。”

  伤口看着吓人,但手法极其精准,完全没有伤到要害,而真正让女人晕倒的,是太阳穴那一击,但明显,也是准确控制过力度。

  眼底的情绪被眼睫过滤掉,梁满月漫不经心地吃着薯条,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有什么好意外的,我是医生。”

  骆峥不着痕迹地笑了下。

  梁满月忍不住看他。

  暗淡的光线下,男人把玩着手里的银质打火机,腔调闲闲却又带着一种秉公执法的威严,“一个医生,兜里揣着木雕刻刀,身上有熟练的格斗技巧。”

  “在凶险的情况下,莽撞又理智。”

  他的声音缓慢,又极具穿透力,“我是真好奇,这些年把你带大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这语气。

  梁满月简直分不出他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审自己。

  下意识抿了抿唇,她轻飘飘地开口,“周茳月不是告诉你了么。”

  骆峥吊起眉梢,“你们闺蜜俩通气通得倒是挺快。”

  梁满月眼底划过一丝小傲娇,“知道就好。”

  话题就这么被她转移。

  舌尖抵了下左腮,骆峥嘴角扯着浮浪不经的弧度,“还没问你呢,今早你看见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

  “……”

  “有没有点儿礼貌。”

  得。

  又开始拿长辈的调调。

  梁满月浅浅翻了个白眼,叼着吸管,把纸杯吸得咕噜噜的,“没为什么。”

  “看见你烦,就不想打招呼。”

  她身上永远有种魔

  力。

  任何难听的话从她嘴里都能说出一股天真劲儿,把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拿她没办法。

  ……算了。

  跟她较什么劲。

  骆峥嘴皮子一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你是一秒不气我都难受。”

  梁满月低眉,认真地啃咬着上校鸡块,唇齿间却像是化开了甜腻的冰淇淋一样,滋味斐然。

  在肯德基没呆多久。

  骆峥把她送回了家,而后才回派出所接许耀。

  他走的时候,梁满月把自己匿在卧室的窗帘后,一直注视到他的车消失在街角,才倒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忽然觉得这一天跟电视剧似的。

  她出演了原本不属于她的一集,直到这一刻,导演才喊卡。

  又累又扯。

  本以为早上能见到他就很意外了。

  结果到了晚上,她居然还能跟骆峥坐在一起吃垃圾食品。

  最主要的是,这男人一晚上都在照顾她,且迁就她。

  想到这,梁满月抬了下手臂,来回看了下手腕被他清理好的伤,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救了许耀。

  她也没有和骆峥断开联系。

  心像是开了个口,被两种对立情绪灌满,沉甸甸的。

  梁满月侧过身,把头埋在枕头下,像只遇到危险把头扎在土里的鸵鸟,汲取最后一丝安全感,在开着灯的漫漫长夜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堪堪睡到第二天。

  中午的时候,周茳月拎来家里找她。

  梁满月刚洗完澡,浑身湿哒哒地去开门,本以为快递,见到是她,猝不及防地愣住。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周茳月像跳芭蕾似的拎着大包小包从她身边绕过,把东西放在餐桌上,笑得讨巧,“中国好闺蜜亲自来照顾病号啦。”

  梁满月被她惹笑,关上门问她,“你今天不上班吗?怎么有空过来?”

  “跟领导说出去采访了呗,”周茳月把保温盒打开,把里面的三菜一汤放到桌上,“说到底,还多亏了你的骆队。”

  “你的骆队”这四个字就很灵性。

  梁满月愣了一秒,眼底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

  走到餐桌前,她看了眼香喷喷的家常菜,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跟他有什么关系。”

  “跟他当然有关系,”周茳月扯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用下巴尖儿绕了一圈,“这些,都是他嘱咐我给你做的。”

  “……”

  梁满月怔住,“什么?”

  “他昨晚给我打电话,把你的英勇事迹跟我说了,”周茳月帮她盛了碗汤,“让我今天过来照顾你,顺便帮你买个手机。”

  交换条件是,骆峥可以接受她的采访。

  梁满月缓慢咀嚼着她话里的信息量,慢吞吞在桌前坐下,“手机?”

  周茳月翻了翻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未拆封的长方形盒子,递到她跟前,“放心吧,他付的钱。”

  “……”

  梁满月神色讷讷地接过。

  是市面上最新款的水果手机,配置远超她摔碎了的那个。

  “当队长的就是出手大方,”周茳月摇头叹气,“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梁满月眉梢微挑,“我救了他的人,他赔给我是应该的。”

  “再说了,”往下压了压唇角,她把手机从盒子中拿起来,“当初你谈恋爱的时候,礼物收的还少吗。”

  “那不都是过去式了么,”周茳月耸肩,“不过你这话的意思——”

  她冲梁满月半眯着眼,用两个大拇指比了一个相好的手势,“搞一块儿了?”

  梁满月低眉换手机卡,连眼皮都懒得抬。

  周茳月是个急性子,直接推她手腕,“哎呀你就告诉我嘛,你不告诉我,我可下手了啊!”

  闻言,梁满月的手一抖,拧着眉看周茳月。

  那眼神里,闪过惊讶,无语,眼波流转间,又变成了含糊的欲言又止。

  周茳月噗嗤一笑,“哎,你能不能多装一会儿啊,我一逗你就露馅儿。”

  “……”

  这才发现着了某人的道。

  梁满月没好气儿地白她一眼,“你要实在闲就去找个厂上班。”

  周茳月不满意地哼了声,“一问你关于感情的事,你就避重就轻,可我却把我所有的事都跟你说……你根本就不把我当真心朋友。”

  又来了。

  梁满月勾起无奈的嘴角,“每次听你这么说,我都感觉我像个渣男。”

  “你不是渣男,你是渣女,”周茳月跟她使小性子,“反正我是生气了,之前骆峥还各种讽刺我呢,说你不把我当朋友。”

  对于她的撒娇,梁满月吃也不吃。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起筷子,“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把你当朋友了?”

  周茳月拖着腮帮子小肚鸡肠地撇嘴。

  梁满月咽了口气,给她夹菜,哄她,“那你想听什么,问吧。”

  她这么一说。

  周茳月反倒沉默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必须问的。

  倒也不是真的好奇想打探梁满月的感情问题,她只是希望梁满月能有多和自己分享,快乐的好,不快乐的也好。

  她乐意和她一

  起分担。

  而不是梁满月心里想什么,在意什么,她都不知道,像个局外人。

  其实这些,周茳月不说,梁满月也懂。

  但她确实不太擅长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内心世界。

  默了默,梁满月主动挑起话题,“你和骆峥怎么认识的。”

  周茳月耷拉着眼角,“他之前有个案子,需要一些线索,就找到我了,我帮了他不少忙,后来我需要写新选题,就找他帮忙。”

  “就是那次在墓园?”

  “对,他带我去见烈士家属。”

  顿了顿,周茳月反问,“那你和他怎么认识的?还是说你们认识很久了?”

  “我和他很多年前认识的,”梁满月斟酌着用词,“我姑姑和他妈妈,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小的时候,他妈妈经常带他来家里做客,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其实也不算熟。”梁满月想了想,补充,“就是知道彼此。”

  周茳月微微睁大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梁满月说起家里的事。

  梁满月喘了口气,“后来我姑姑把我送走了,我跟他就没怎么见过面,这么多年过去,要不是江惺去世,我跟他也不可能重逢。”

  “送走?”

  周茳月皱眉,“你不是一直和你姑姑生活在一起吗?我记得你那时候家长会都是姑姑过来开的,咱们同学还夸她漂亮呢。”

  梁满月垂着眼,轻扯了下嘴角,“我十二岁以后,就没和她一起生活了。”

  周茳月微张着唇,轻啊了声,语速下意识放慢,“那你初中的时候,是和谁生活在一起,是那个经常开着豪车来接你的人吗……”

  沉默。

  再沉默。

  周茳月察觉到梁满月情绪不对,赶忙打岔,“哎,你不想说就别说,我不是非要——”

  “是的。”

  生脆低冷的两个字打断她。

  梁满月咬字轻颤,攥着筷子的指尖暗暗用力,像是在与什么情绪抗衡般,下颚线紧绷。

  她抬起头,望着周茳月。

  用最清淡平静的声音,把被岁月缝好的血肉疤痕摊开来,“那家人姓沈。”

  “……”

  “是我姑父生意上的最大投资商。”

  即便很多年过去。

  梁满月都无法忘记,在沈家度日如年的两年时光。

  看似锦衣玉食的生活下,埋藏着恶意,无耻,肮脏,那些人,像是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占据她心底最深处的角落。

  挖不掉,也毁不掉。

  就这么带着它们,一同发育,长高,再到成为一个与他人无异的成年人。

  有时候,梁满月在想。

  如果人可以失忆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忘记,那些在她成长路上横生出来的荆棘,和无力反抗的摧残。

  像个正常姑娘那样。

  开开心心的生活,乐观阳光。

  话到这里。

  空气如同被抽走一样,散发着真空般的安静。

  几秒过去。

  周茳月扯着尴尬的笑意开口,“不说了小满,我们吃饭吧。”

  梁满月盯着饭碗里晶莹饱满的白米饭,点了点头。

  ……

  午饭最终以难言的沉默收场。

  潦草地吃完饭,周茳月匆匆离开梁满月的公寓出去跑访问。

  梁满月一个人留在家里。

  在这个难得的休息日,窝在沙发里对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

  新手机响了两声。

  梁满月隔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来看,是周茳月的微信——

  【小满,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梁满月眼睫轻颤了下。

  “对方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发来小作文。

  周茳月:【虽然你没说,但我能看出来,你经历了很不好的过去,那些过去应该对你影响很大,所以你才不愿意对我说,但我却仗着和你的关系,逼你跟我说这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周茳月:【我总是说,你不把我当朋友,现在看来,我才是不够意思的那个,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道德绑架,也不会再逼问你了,你的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告诉我。】

  周茳月:【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快快乐乐的】

  梁满月望着这两条信息。

  从未有过的熨帖感安抚着心口,把她从灰调的回忆中一点点扯出来。

  其实没有周茳月说的这么严重。

  都过去了那么久。

  即便再有杀伤力,也只能蚕食过去,而未来,依旧是未来。

  这么想着,梁满月自己也轻松了很多。

  Fullmoon:【我没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Fullmoon:【好好上班】

  周茳月:【你没事我就放心啦!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顿了顿,她又道:【对了,刚刚骆峥还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

  骆峥?

  心口微突了下。

  梁满月飞速打字:【问什么】

  周茳月:【当然是问你的身体了,毕竟你昨天受伤了,啊,还问你新手机用上没】

  梁满月:“……”

  这男人倒是很细心。

  周茳月:【我只跟他说你手机能用了,至于别的,我让他亲自问你

  】

  周茳月:【讲真,你说他对你没意思,我是不信的】

  看到这句话,梁满月心头短促一跳。

  脖颈到耳根的肌肤滚过熨烫的温度,莫名的紧绷感贯穿全身。

  她想到昨晚发生的很多很多事。

  甚至还有骆峥把她送到家门口,落在她头顶上,嘱咐她好好休息的低磁嗓音。

  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

  梁满月沉默几秒后,下意识提上一口气,回了一条语音过去:【不,骆峥说了,他和我确实不合适】

  语音里。

  她格外加重了“确实”俩字的发音。

  周茳月发来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他啥时候说的?你跟他表白了?】

  梁满月翻了个白眼,刚想解释,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响了。

  骆峥两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梁满月心头哽了下。

  犹豫两秒后,按下接听键。

  下一秒,骆峥略带沉冷质感的嗓音顺着电流落在她耳畔,“喂,梁满月。”

  “是我,骆峥。”

  梁满月总觉得这家伙身上有魔法,明明她的名字这么平淡无奇乏善可陈,可到了他嘴里,就变得格外动听。

  感慨之下,她用鼻音轻嗯了声,嗓音不自觉带着自己都嫌弃的拿腔拿调,“我知道,怎么了。”

  “没怎么,”男人声线发哑,像是刚抽过烟,调子松松垮垮的,“就是问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不怎么样,才过了一晚上。”

  梁满月抠着沙发垫上的蕾丝,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直,但吐出来的字眼依旧有种小朋友跟家长汇报的乖巧感,“早上起来浑身都疼,特别是屁股。”

  听到这话。

  那头顿了下,“你可以把跌打伤药用在屁股上。”

  “……”

  梁满月瘪嘴,虚伪道,“我谢谢你啊。”

  骆峥促狭一笑,正经了些,“手机用得顺手吗。”

  梁满月老实回答,“挺好的,就是有点儿大。”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响起隐约的,属于许耀的叽叽喳喳声,“骆峥哥,我拿不动了,你快帮我开一下车门!”

  清脆又绵软的嗓音,直接把男人的注意力拉走。

  “买那么多,吃得完么。”

  “吃不完你帮我呀。”

  “懒得理你。”

  “哼,就知道训我。”

  “……”

  两人声音不近不远。

  像是处在另一个世界。

  不知怎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梁满月心绪像是慢慢涨起的潮汐,她不太想听到许耀的声音,于是叫了骆峥一声。

  男人应了声。

  梁满月说,“我这边还有事,你去忙吧,我挂——”

  最后一个尾音还没蹦出来。

  骆峥打断她,“等会儿。”

  “……”

  梁满月蹙了下眉,“怎么。”

  说完这话。

  那头安静了几秒,跟着传来一道车门关上的声音。

  骆峥靠坐在驾驶位上,手肘搭在车窗,另一只手捏着电话,声线慵懒坦荡,“周茳月把你微信推给我了。”

  “……”

  “等会儿记得通过。”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入v了!

  顺便港一下这本故事不那么套路不那么商业,算是我为爱发电的一本,男主女主人设也许有不讨喜的地方,也许有恶心的配角,但都是这个故事的一部分。

  如果有小可爱不喜欢或者不适应,可以适当放弃噢,因为我无法达到每个人心里的预期,但我会努力写好故事的(本人坑品一直不错!!!拿头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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