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6.第二十六章_我们关系很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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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26.第二十六章

  “我不能要。”许棉将盒子推回去。

  她怎么能想到当初差点让周馆长干了一瓶速效救心丸的幕后买家会是霍江纵。

  更何况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也不能要,刚刚那样说也只是顺口打嘴炮,她要知道当时是霍江纵花518万买下的,打死她也不会那样说。

  霍江纵却将盒子推回来,神情示意,让她收下。

  许棉再推回去。

  霍江纵再推回来。

  推回去。

  推回来。

  推回去。

  推回来。

  走到桌边端着餐前酒的服务员:“……”

  “先生?小姐?”服务员疑惑地询问两人。

  霍江纵示意餐前酒给他,最后一次将雕花木盒推了回去。

  服务员双手递上红酒,霍江纵一手接过,握着醒酒瓶的长颈,另外一手伸长,越过圆桌的中心线,指尖抵着木盒:“别再推辞了。”

  许棉:“我真不能收,你……”

  霍江纵将红酒摆到一旁,继续伸着胳膊用指尖抵住木盒,看着她:“听我说,就当帮我一个忙。”

  帮忙?

  许棉不解。

  她没再去推木盒,霍江逸也收回胳膊。

  酒杯中的红酒呈现漂亮的宝石红,光泽醇厚,是岁月沉淀的色彩。

  霍江纵让服务员端走余下的红酒,才对许棉道:“围棋罐你先收下,不为别的,我以后可能会请你帮我一个忙。你的这个帮助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这一对围棋罐,只当是酬谢的薄礼。”

  五百多万的古董,这还薄礼?

  许棉严重怀疑她理解的薄礼和他理解的在不在一个档次规模。

  她又要拒绝。

  霍江纵又没给她这个机会:“当然,这个忙帮还是不帮,最后还是取决于你个人的选择。”

  许棉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当然帮。”

  霍江纵却郑重道:“不要这么快回答我。站在我的角度,当然希望你帮我,但在你的立场,并不是什么忙都方便帮我。”

  许棉心道不方便也要想方设法地方便着帮啊,要不然怎么办?不帮?那当然不可能。

  当年奶奶去世的时候他帮过她,他有需要,她一定也会帮她。这是不需要犹豫的事。

  霍江纵见她神色坚定,心中一动,有暖流升上,他笑:“你愿意无条件帮我,我很高兴,不过到时候的事情还是得到时候再看。这样……”

  他想了想,给了一个方便两人一起下的台阶:“作为你帮我的回报,这份薄礼你先收下,以后我有需要找你帮忙,也不会不好意思开口。但如果到时候你不方便帮我,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我,也不用开口,直接将这对围棋罐打包寄还给我,我就明白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

  许棉觉得无论什么事,他有需要,她都一定会帮,像当年他来江南小镇给她撑腰帮她料理奶奶的后事一样。

  既然无论如何都会被帮,哪儿还存在什么寄还围棋罐拒绝?这样一来不等于这五百多万的围棋罐最终还是她的吗。

  可转念一想,518万的古董,比当初的飘花手镯还贵,这么贵重的“薄礼”他提前拿出来,会不会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送礼本身,而在于他送了礼以后才好意思请她帮忙?

  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只能先收下这对围棋罐。

  “你的这个忙很重要吗?”许棉认真地向他确认。

  霍江纵点头:“在关键的时刻,可能生死攸关。”

  许棉默了默,同意了:“那我收下。”

  她没再纠结,既然都“生死攸关”了,她不收下他以后怎么好意思向她开口请她帮忙?

  收下。就当暂为保管。

  反正她房间里保管了一堆老板从古玩市场买的真假古董、艺术品,还有大瓷罐里一堆万元大钞,多这么一对围棋罐也没什么,反正摆得下,就当一起保管了。

  气温骤降的寒天里,酒店中餐厅人很少。

  两人喝过餐前酒,菜也上齐了,边聊边吃。

  期间霍江纵接了一个电话,又拿手机回了一封工作上的邮件。

  许棉吃着菜,抬眼,余光瞥见他的手机,忽然想起什么,咽下口中的菜,放下筷子:“哥,我跟你提过我老板吗?”

  霍江纵发完邮件,手机摆到一旁:“印象里好像听你说过两次。怎么了?”

  许棉笑:“我把你介绍给他了。”

  霍江纵:“?”

  许棉意识到这个说法有点问题,连忙解释:“就是有一次,我们聊天,我和他提起你,然后我还把你微信头像给他看了。”

  霍江纵:“然后?”

  许棉:“他一下子就认出是丰塔纳的画。”

  霍江纵想了想:“丰塔纳的画还是很有辨识度的。”言下之意,认出来也正常。

  许棉却不这么想:“可懂艺术的能有几个?懂艺术的企业家更不多了。”

  霍江纵忍俊不禁:“我就当你在夸我。”

  许棉:“本来就是呀,而且我觉得你们都懂这种西方艺术,如果能认识,肯定能聊得来。”

  霍江纵并不会通过这么简单的一个共同点就认为他会和谁聊得来,但她这么说,他也不忍刺破她的幻想。

  更何况他对艺术品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算不上很懂,至于许棉的老板……

  “一个妄想商业化的年轻艺术家”——他从许棉先前几次的只言片语中总结的。

  既然是个艺术家,如何走出商业化这条路?

  霍江纵的意识里,这几乎是很难的事。

  而每每想到或被人提到艺术两个字,他总会想起霍江逸,那位从小生活在国外,受西方环境文化艺术浸淫,毕业了也没个正经工作的亲弟弟。

  艺术能当饭吃?还是艺术品能当饭吃?

  要是能吃,霍江逸也不至于混到被家族切断粮草、步步紧逼的地步。

  “或者,”霍江纵出于好心,略微提道:“你可以稍微建议一下你的老板,活得现实一点,毕竟艺术高于生活,却不能当饭吃。”

  许棉没理解这番话背后的深意,眨了眨眼,回道:“他挺现实的呀,懂得也多。”

  霍江纵想了想,换了个比较好理解的说辞:“我的意思是,人可以为艺术献身,这个没问题,个人选择,但物质这种落实在实际上的事,还是得先得到满足。”

  许棉懂了,再次哭笑不得:“我是不是之前说了什么让你误会了,虽然我老板还在创业初期,但其实挺有钱的,物质也丰富得不行。你听我说过好几次公司福利好就知道了呀。”

  霍江纵:“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说,你们公司没几个人。”

  许棉立刻解释:“是没招很多人,但那都是暂时的,创业初期嘛,请那么多人也没那么多活儿干。”

  霍江纵:“我不太了解艺术和商业结合的模式,不过还是认为,就创业来说,走艺术品商业化这条路,过于闳识孤怀。”

  许棉耸肩,像会选择无条件帮霍江纵一样,也无条件站自己的老板:“可我觉得他一定会创业成功,也像你一样做一个很了不起的企业老板。”

  顺便被夸的霍江纵看着面前的女孩儿,不知该说她思想纯真,还是该评价她想法过于简单,可既然她高兴,他也就随她了。

  不过,虽然他个人不看好艺术创业的这条路,有一点倒也十分认可——商业化。

  一个喜欢艺术的人没有孤芳自赏、曲高和寡,反而愿意走商业化这条路,真心比他那位弟弟强太多了。

  或许的确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也未可。

  六点前,许棉和霍江纵吃完晚饭,从餐厅楼层去26楼的拍卖会场。

  到了26层,霍江纵暂时离开了片刻,去找楼层经理存放木盒里的围棋罐,许棉刚好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霍江纵还没回来,她就站在拍卖会会场前的长廊尽头等,等着无聊,低头看到胸口的胸针,某个念头瞬间如狂野生长的杂草,钻出心口。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只纠结了半秒,决定还是满足一下心底的想念,发出一条消息:“老板,你还好吗?”

  对面几乎秒回:“好。”

  就一个字,都让她心满意足。

  她低头回:“拍卖快开始了。”

  “嗯。”

  怎么还是一个字。

  许棉:“展览看过了。”

  “嗯。”

  是因为她的内容没营养,所以他就随便回回了?

  多回两个字也好呀。

  她搜肠刮肚一番,想到一个,立刻低头戳屏幕:“今天展览的主题是‘龙云鹤雪’,这个有什么说法?”

  哼哼,看你怎么回,有说法你不能只回一个字吧,没有说法或者不知道,好歹也要回个“不知道”“没说法”吧。

  人在暗恋时候的智商果然禁不起推敲,这种幼稚的事她都做了。

  做完了还猛盯手机。

  屏幕忽然一切,是来电名为“老板”的电话。

  许棉心里噔噔跳起来,像做了坏事一样,耳根瞬间通红,连忙接起手机。

  男人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刮着耳膜,是令人心颤的好听。

  “龙云,鹤雪,一首诗,想到了吗?”

  许棉哪儿能想到,别说想不到,现在智商都开始断崖式逼近零点了,能控制声音做出故作冷静的样子都很艰难:“没,没有。”

  手机对面又给了提示:“骆宾王。”

  这次换成了许棉没多余话地回复:“没印象。”

  “龙云鹤雪,取自骆宾王的《咏雪》,龙云玉叶上,鹤雪瑞花新。现在知道了?”

  许棉张嘴:“哇,你这个都知道?”

  霍江逸轻笑一声,浅淡的声线经由基站信号传送到电话这头,如同过滤了音色,又磁性又性感,听得许棉耳朵上的红直往脸上、脖颈蔓延。

  “还没入场?”霍江逸问。

  许棉:“嗯,等会儿就进去了。”

  霍江逸:“还有什么要问的?”

  许棉一张脸红得非常彻底:“没,没了。”

  霍江逸却道:“耳机带了吗?”

  许棉愣了愣,不可思议道:“又来?”

  霍江逸:“你戴上,没妨碍,这种场合,别人看到也不会说什么。”

  许棉从粉红泡泡的脸红里回过神,一秒正经:“老板你这是要拍点什么回去?”

  霍江逸:“别想太多,只是给你做一下拍卖会现场的临场指导。”

  许棉从包里摸出耳机,切换接听模式,戴上,手机收起来,不解:“什么指导?”

  霍江逸:“举过牌吗?”

  许棉:“没有。”

  霍江逸:“那你今天就有了。”

  许棉想说举过牌竞价没那么难,她手没断,举个牌还是会的,转眼一扫,霍江纵正朝她这边走过来,远远地招了下手。

  “好了,我哥来了,我准备进去了。”她飞快对着耳机道。

  霍江逸:“嗯,代我向你的丰塔纳哥哥问好。”

  有霍江纵在,许棉顺利入场,跟着工作人员走到早已安排好的位子上入座,座位上不止有当天拍卖的拍品的图录画册,还有一个蓝底的竞拍手牌,编号008。

  中等规模的展厅内早已布置好,竞拍台、投影仪、台下座位,还有一排安置在座位席旁边的委托竞投席。

  六点,座位席满了一大半,许棉右手边是霍江纵,左手边是空的,前后都是人。

  场内还算安静,无人高声交流,更多的反而是摄像机快门的声音。

  霍江纵早注意到许棉耳朵上的耳机,见她从右耳换到左耳,压着声音,疑惑地凑过去问:“在打电话?”

  许棉摇头,侧过头,指了指耳机:“老板。”她低声解释。

  电话那头的霍江逸只听到许棉的声音,却猜这声老板不是在叫他,反而说:“代我向丰塔纳大哥问好了吗?”

  许棉再低头压着声音对霍江纵道:“我老板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霍江纵一点头,低声道:“谢谢。也向他问好。”

  许棉低头,压着声音朝耳机里:“也向你问好。”

  霍江逸:“谢谢。”又客气道:“跟他说,改天可以认识一下。”

  许棉只得再帮忙转述:“老板说改天和你认识一下。”

  霍江逸:“喝个酒。”

  许棉转述:“喝个酒。”

  霍江纵点点头,客气道:“可以,荣幸。”

  许棉回过头,按着耳机:“你听到了吗?”

  霍江纵:“你那边声音太小了,没听清。”

  许棉深吸一口气:“他说,可以,荣幸。”

  霍江逸:“嗯,问问他喝什么酒。”

  这传话筒当得可真没营养,她咬了咬下唇,无语地摸出包里的手机,发消息:“老板,要不我耳机摘了给他,你们自己聊?”

  耳机里传来霍江逸笑声:“要把你哥介绍给我的是你,现在让你传个话你又不高兴了?”

  许棉吁了口气,觉得会场□□静了,说话还是不方便,索性继续用手机回复:“我就是帮忙转述,有点心累。”

  又道:“而且这边也□□静了,都没人说话的,帮你们聊天也不方便。”

  电话那头默了,耳机里换成了很轻的音乐。

  许棉不知道是什么曲目,猜测估计又是哪位大师的世界名曲,而清扬低缓地音乐也帮助她放松了心情和紧绷的神经。

  她又感觉自己的世界一分为二,一半身处会场,一半置身音符之上。

  霍江纵凑过来,低声道:“等会儿你看,喜欢什么就举牌。”

  许棉诧异:“你没有东西要拍?”

  霍江纵料想她刚刚收了一对围棋罐绝不可能再收他花钱买下的瓷器或珠宝,想了想,低声道:“我刚好需要买一点东西送人,古董瓷器和珠宝首饰都行,我也不太会挑,你看着买。”

  许棉这下没有推辞,还帮忙做了最优选择,低声说:“刚好我老板也在,我让他帮你挑?”说着打开腿上的图录画册。

  这句话很轻,出自她口中,耳机那头的霍江逸自然听到了,爽快道:“可以。”

  许棉勾了勾唇角,莞尔,转头示意霍江纵:“我老板说可以。”

  霍江纵点头。

  许棉便开始看着图录,低头低声,认真给耳机那头讲图录上今天晚上拍品详情。

  瓷器她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讲得细致一些,珠宝却只能描述外形、念图录上的文字注释。

  霍江逸最后挑了六件:“看着买吧,这也就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了。”

  许棉转述他的话,霍江纵礼貌道:“帮我谢谢他,这些足够了,反正我也只是用来送人。”

  许棉再转述。

  霍江逸语气散漫地嗯了一声,却突然道:“你图录翻到珠宝页,第六件拍品。”

  许棉低头,哗啦啦地把图册往后翻,翻到了珠宝那里,找到第六件拍品:一枚宝石胸针。

  她盯着那页的胸针图录照片:“嗯,翻到了。”

  霍江逸:“这是我要买的,帮我拍下来。”

  许棉:“???”还能这样?

  霍江逸:“放心,我付钱。”

  许棉只得又凑到霍江纵那边,指着图册上的胸针,低声:“我老板让我帮忙拍这个,我用你的名义拍一下,回头钱转你。可以吗?”

  霍江纵约莫又是在处理公务,拿着手机回复邮件,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点头。

  许棉转回身:“可以。”

  霍江逸款款道:“谢谢。”又道:“你哥这人果然很不错。”

  许棉:“那是。”

  霍江逸夸了别人家的哥哥,不忘顺便损自己的:比我那个让我帮忙挑了东西,却从来不知道谢谢我的倒霉哥哥强千万倍。

  旁边,霍江纵也在心里默默吐槽:同样是懂这些的,怎么人家就知道不只是挑贵的买,他那倒霉弟弟买什么都至少七位数打底?

  啧,人和人一比,谁是败家子儿简直一目了然。

  夹在两个男人中间负责转述的许棉,她此刻的内心活动也颇为丰富。

  右手边这个,实际关系上的哥哥,名义关系上的未婚夫。

  耳机里这个,实际关系上的被暗恋人,名义关系上的老板。

  为什么就不能调个个儿呢?

  耳机里这个是未婚夫多好,手边这个是老板多棒。

  那她既可以心安理得地应下婚约,又能正大光明地跟着老板出席拍卖会会场,又吃了鱼,又得到熊掌,简直爽歪歪!

  可惜,老板是老板,婚约对象是婚约对象,没有鱼,也没有熊掌。

  她现在既要为事业做打拼,又要为爱情谋出路,还得尽快想好怎么在不得罪霍家的情况下将两家老人约定的婚约解除。

  唉,这该死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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