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44.第四十四章_我们关系很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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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44.第四十四章

  从酒店到别墅并不算近,也不算远,全看状态。

  如果是愉悦闲聊的情况,那这一路过去就很快,聊着聊着就到了。

  如果是干坐着听人斗嘴的情况,那听着听着就晕了,晕着晕着,恍恍惚惚的,也到了。

  许棉就属于后者。

  等她心累地捂着脑壳从后座下来,吹了吹冷风,人才清醒一点。

  两个男人也终于暂停了互讽,下车,沉默地跟着她进别墅。

  特别巧,刚好遇到了亲自抽空来别墅拿新年礼物的荣哲。

  荣哲正要走,刚到玄关,迎面和进门的许棉对了个正着。

  他一手拿着礼物,还奇怪:“你不是去你哥家里吃饭了吗?”

  许棉还有点晕,抬手揉了揉脑侧:“有点事,先不吃了。”

  荣哲不解,抬头一看,霍江逸走了进来。

  荣哲又一愣:“你怎么也回来了?”

  霍江逸神情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身后霍江纵进门。

  排排队似的见了一个两个,都是平常别墅里住着的,不算多奇怪,可等荣哲再抬头看到进门的那第三位,眼睛直接瞪凸了出来。

  霍江纵!?

  他怎么来了?

  霍江纵看到他,也略显意外地愣了下,许棉和霍江逸见怪不怪地进了门。

  霍江纵穿过玄关,打量荣哲,荣哲也怔然地看着他。

  过了几秒,荣哲“靠”了一声,转身朝厅内:“江逸你怎么回事!人你就这么带回来,我这个秘密武器还算不算数了?”

  霍江纵扬眉,秘密武器?

  懂了。

  难怪某位二少爷离了家就跟人间蒸发似的谁也找不到,原来是躲在荣家的荣哲这边。

  难怪霍江逸在经济方面的底气这么足,原来还有“秘密武器”傍身。

  霍江纵到底老成,淡定地朝荣哲伸出手,荣哲没心情和他握手,可商场上养成了一点臭毛病和职业习惯,别人一伸手他跟着就伸手,纯属条件反射。

  两人各怀心思地轻轻一握。

  握完了,霍江纵越过他往厅内去,荣哲回神:“喂!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走进客厅的三人分外淡定的在沙发旁围坐下,霍江逸还打了个响指示意荣哲:“荣保姆,冲三杯82年的咖啡。”

  荣哲:“………”

  82年的咖啡,怎么不毒死你。

  荣哲当然不会去冲咖啡,他是来拿东西的,撞见这一幕只想知道怎么回事,谁要吃饱了撑的给他们跑腿干活儿。

  许棉站起来:“我去吧。”

  她平常在别墅没少泡咖啡,尤其是荣哲在的时候,十次有五六次都是她来。

  但今天不同,某位男主人觉得来的这位“客人”没资格喝别墅女主人泡的咖啡。

  霍江逸站起来:“你坐,我来吧。”

  霍江纵扯了扯领带,目光不动声色地往厅内一扫,老板范儿地挑三拣四:“我不喝咖啡。”

  荣哲跟着在沙发那儿坐下,四人刚好凑一桌麻将:“我喝。”

  许棉和霍江逸此刻都有些心累,闻言索性都坐了回去,这个喝那个不喝的,干脆都别喝了。

  于是四人围着茶几:许棉坐的主位的长沙发,荣哲和她面对面,霍江逸坐许棉左手边,霍江纵坐许棉右手边。

  “现在要聊什么?”许棉听了一路的幼儿园级别争吵,此刻智商略显不够,问了一句没营养的废话。

  六个字问出来,霍江逸沉默,霍江纵也没有多言。

  荣哲倒是开口了,面朝许棉:“你什么时候认识江逸他哥的?”

  许棉:“十三岁的时候。”

  “?????”

  荣哲震惊地转向霍江逸:“在你之前?比和你认识都早?”

  霍江逸捏了捏眉心:“嗯。”

  荣哲更震惊了:“你这么淡定是几个意思?”

  霍江逸吐了口气:“不得不淡定。”又道:“你要不要猜猜许棉的许是哪个许。”

  荣哲回头看许棉:“哪个许?”

  霍江纵扫了眼荣哲,又看了看霍江逸:“看来荣总也知道许霍两家婚约的事。”

  荣哲又转头看霍江纵:“婚约?”

  忽然脑子里噼里啪啦一通闪,“婚约”和“哪个许”被灵光串联到了一起,荣哲又震惊脸地抬头看许棉:“你就是和霍家有婚约的那个许家大小姐?!”

  许棉淡定地眨了眨眼:是。

  荣哲:“…………………………”

  他震惊地看向霍江逸,脸都快变形了。

  这样也可以?!!!

  霍江逸拿荣哲当自己阵营的人,很多事并不瞒他,用最简洁却明了的几句话把目前的状况描述了一遍,描述完了,还问他:“懂?”

  荣哲脸都抽了,来来回回看三人,露出五雷轰顶过的震惊脸。

  这样也可以!?

  被瞪的三人沉默的沉默,出神的出神,抠手的抠手。

  明明大家都是漩涡中人,谁都没法独善其身,抠手的许棉却被荣哲特殊关照了一句:“所以你现在到底是嫂子,还是弟妹?”

  许棉:“……”

  霍江逸:“……”

  霍江纵:“……”

  三人同时默默无语地看向荣哲。

  荣哲回瞪:“你们还看我?年度家庭伦理狗血大戏不是你们三个当的主演?我连路人甲都算不上!”

  到底是旁观者清,荣哲这么一说,三人在沉默中变得更加沉默。

  许棉叹了口气:这年可能真的没办法好好过了。

  霍江纵和霍江逸那边再次针尖对麦芒地杠了起来。

  “都是你那个拍地的破事。”

  “你以为房地产买卖是菜市场,今天买,明天卖?这块地我盯了至少一年半,要不要我提醒你一句,一年半之前你都没有回国,也根本不认识许棉。”

  “是,怪我,怪我回国,怪我开公司,怪我招员工,怪我公司都破产了谁都不留就留她。”

  “你也知道她是你招的员工?你连自己手里的女员工都不放过?”

  “不用霍总你来教我怎么当老板。”

  ……

  “停!”许棉忽然提气,大喝:“都少说两句!”

  两个男人闭了嘴,荣哲在回神和没回神的边界来回试探,脑回路不知道怎么转的,忽然道:“许棉,要不你嫁给我吧,你哥的钱我出啊,这样你哥还是你哥,你老板还是你老板,地也拍了,还不妨碍他们继续做兄弟,还能顺便解决我的个人问题,你也不用在霍家两面为难,什么信托基金、遗嘱里的钱,干脆也不要了,反正荣总我有的是钱。”

  许棉:“…………”

  霍江纵:“…………”

  霍江逸:“……………………………………”

  许棉震惊了,两兄弟就够乱的了,吵得她脑壳都疼,这里还能有个闲不够乱再来插一脚搅合的?

  她又不是人民币,还能是个男人就想娶吗。

  霍江纵和霍江逸那边又杠了起来。

  霍江纵抬手指荣哲,质问霍江逸:“这就是你朋友?你自己当老板立身不正,追女员工做女朋友,你朋友也这么轻浮无耻?”

  霍江逸抓着茶几上一个咖啡垫往荣哲脸上丢过去,但想亲手削自己阵营的人是一回事,怼霍江纵又是另一回事:“我瞎,不行?”

  荣哲跟着嚷嚷道:“我怎么了?我不比你们一个个强。”

  霍江逸:“你闭嘴!”

  霍江纵:“狼狈为奸。”

  荣哲:“你才闭嘴!”

  ……

  许棉:“……………………………”

  不敢相信,豪门男人斗气是这么一个鸡飞狗跳的场面。

  她默默退了。

  趁着几个男人还在互不相让地争吵,起身离开客厅。

  她先去了厨房,没冲咖啡,柜子里挑了菊花茶出来,又翻出一套花茶茶具——火气那么重,还是先喝点降火的吧。

  挨着流理台烧水的时候,她又拿手机搜了霍江纵想拍的那块地。

  网上的确有一些消息,是多年前土地拍卖时的新闻,当时那块地不贵,那么大的面积,又做足了宣传,新闻上敲锣打鼓都是在吹捧那块地会成为园区新的商业中心。

  然而没多久,那块地就曝出诸多问题,先是交易后款项一直不到位,后来便是一再延期开发,延期到终于有点动静了,开放商又曝出严重的资金链问题,最终那块地的开发就这样在无数个四季的更迭以及海城飞速的发展中拖延了下来。

  又或许还有一些别的问题,那块地始终没有得以开发。

  两年前,园区政府牵头,那块地重新挂牌待拍,准备二次易主。

  许棉只认识瓷器,哪里认识房地产,她自己在老家的几套房子都是师母帮忙把关添置的。

  网上信息有限,她搜过之后也并不能领悟霍江纵一定要拍那块地的理由。

  不仅如此,对那块地,网络上还各有声音,无论大家看法如何,似乎都不看好那块地。

  一是地方偏,二是海城发展飞速,按照正常逻辑,但凡那块地能发展起来,早该建起来了,不至于等到今天,三是园区政府对那块商业用地有明确的规划,拍卖之初便限定了用作“艺术文化与体育,兼顾轻娱乐”。

  艺术文化与体育,兼顾轻娱乐。

  许棉默默在心里念着这句。

  水壶的壶口喷出沸腾的白雾,许棉取了菊花,沸水冲了冲,倒掉第一瓢水,再热水泡上。

  透明的茶器中透着莹莹亮亮的浅黄色,泡在水里的干菊沁出润亮的色泽,菊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定神宁息。

  许棉静站了一会儿,没多犹豫,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师母听说她要晚回来,还听说她可能直接从海城去香港,十分意外:“你公司这么忙?这都年尾了,哪里有老板不给外地员工放假提前回家的?”

  许棉并不想撒谎,但这里面有些复杂,还牵扯到霍家,她还是决定不多解释,扯了其他借口,甚至说是自己贪玩,约了同事去其他城市闲逛几天。

  师母一听是她想趁着年尾出去玩儿便松了口气:“还以为你老板多苛刻呢,假都不放。”又说:“你要去玩儿就去吧,在外面乐不思蜀了是吧,家都不回了,你师父还念叨你呢,还有周馆长也是,来家里吃饭,提了好几次,说馆里来了市里调过来的展品,就展两个月,怕你看不到,特意喊你过去看。”

  门关着,厨房很静,花茶的清香像思念归家的引子,飘飘扬扬的,带着人的神思渐渐便远了。

  人总是矛盾的,尤其是年轻一辈,在家的时候要远方,要诗歌,可每逢节庆,归家的车票都变得意义不同,回程之旅还未开始便令人焦心、迫切。

  许棉出来几个月,一直没回过老家,如今箱子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明天启程。

  她幼年丧父丧母,十三岁没了奶奶,其实早没有家了,可江南小镇的宅子依旧是她心中最深的归属。

  还有师父师母、周馆长、亲戚朋友、邻里邻居,爱护她的、看着她一路成长的、包容她的、喜欢她的,她都想趁着节日,回去看看。

  四方之志与似箭的归心并不矛盾。

  师母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些,宗旨只有一个,该玩儿玩儿,赶不及回老家不要紧,但千万别误了去香港的飞机,过年得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许棉吸了吸鼻子:“不愧是当老师的,说得我恨不得现在就插着翅膀飞回来。”

  师母叹了口气:“别了吧。”

  许棉:“?”

  师母一副自己和自己商量的口气道:“本来你徐阿姨约了我去北方看雪,我给推了,现在你不回来,刚好我去跟他们凑个团。这样你师父也不用在家了,年前他想去海南冲个浪,也能去了,到时候我从哈尔滨出发,他从海南出发,我们再在香港碰头。”

  许棉:“…………”

  似箭的归心飞出去半米,遇到强冷空气,啪一声掉在地上,折了。

  许棉自行调整心态,默默地提了一口气,微笑:“您二老开心就好。”

  师母咯咯咯笑:“不是不想你,想你呢,特别想你。”

  许棉:“我应该排在东北的雪、海南的浪后面。”

  师母哈哈大笑:“可不是么,趁着你现在在外面工作没结婚没生孩子,我和你师父还不得可劲儿地捣腾着玩儿,以后就没机会啦。”

  “结婚”两个字触到眼下许棉的霉头,她捏着手机用力道:“不结婚,不结!”

  “好好好,不结,随你。”师母哄她。

  挂了电话,许棉感觉自己的火气又有点上来了,默默灌了一口菊花茶。

  淡定淡定,外面还有个大场面等着她呢。

  外面的场面的确有点大。

  可能是自感被命运捉弄了,无法相互接受许棉有霍江纵这种“哥哥”、霍江逸这种“老板”,兄弟俩两张嘴越斗越凶,越凶越弱智。

  为了相互贬低,两人不但相互嘲讽揭短,甚至开始相互细数对方身上的缺点。

  霍江纵:心理年纪大,城府深,最会审时度势当墙头草,一切以利益为基准,真心怕不是被猪油懵了,黑乎乎的鬼都看不见。

  霍江逸:天真、幼稚、妄图螳臂当车与家族对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信满满开个公司最后却经营不善直接倒闭。

  荣哲一个瞎搀和的,没多久渐渐回神,心想他和许棉是闺蜜啊,他搀和什么,于是坐看两人内斗。

  斗着斗着,节奏不对了,荣哲还当个主持做个裁判。

  “坐下,可以动嘴不可以动手,谁动手谁犯规,OUT!”

  “霍江逸你停一下,轮到他了。”

  “霍江纵你注意语气,可以摆事实讲道理,但不能攻击人格。”

  “好!你们继续,我去喝水。”

  ……

  被吵得头疼,荣哲也溜了,餐厅转了一圈,没看到许棉,便又去了后面的厨房。

  推开门,她果然在。

  反手合上门,荣哲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太可怕了,我之前知道这兄弟两个关系不好,没想到差成这样。”

  许棉正在平息静气地喝茶,见他进来,翻了一个大白眼。

  荣哲走过去,讨茶喝,没讨到,被许棉连茶壶带被子给端走了,他立刻从善如流地端正态度:“我刚刚是没反应过来,嘴快了,顺口一说,没真想娶你,你放心,我对你的想法特别纯洁。”

  许棉看看他:“多纯洁。”

  荣哲捂着心口发誓:“可以当闺蜜的那种。”

  许棉把水壶水杯端回去,拿出一个水杯,倒了一杯菊花茶,推过去,问:“他们怎么样了?”

  荣哲靠着流理台,喝了口茶,啧道:“要不是有你在,镇着,我估计得打起来。”

  许棉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个男人,一个平日里要多包容有多包容,一个要多贵气有多贵气,遇事就算处理风格不同,但至少都是特别理智冷静的那种,现在非但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聊,还拿幼儿园大班的水平在吵架,吵得停都停不下来。

  “矛盾这么深?”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

  荣哲喝了几口菊花茶,嗓子不哑,口不干了,隔绝了弱智似的斗嘴争吵,人也平静了下来。

  他幽幽道:“一个养在父母身边,一个养在爷爷奶奶那儿,一个在国内受父母那套大家族思想影响,一个从小就在国外被自由主义那套包围着,性格不同,目标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都天差地别,怎么可能融洽得了。相互之间本来评价都不高,以前不吵那也是凑不到一起,见不着面,现在凑一起了,还凑出一个合并同类项的‘你’,当然得吵翻天,吵得你死我亡都不奇怪。”

  许棉想了想:“怎么感觉像是为了吵在吵。”

  荣哲耸肩,一正经,完全就是个聪明人:“要不然呢,这口气不发泄出来,怎么坐下来好好聊。想想看,霍江纵对你是有期待的,就算没到喜欢追求的地步,但他这种纯理性利益派,结婚找老婆也是往合适了找,你对他来说就很合适,认识久、知根知底、能帮忙拿信托基金里的钱、还是霍家的婚约对象。这种情况下,冒出一个霍江逸,就好像有强迫症的人计划好一切,就等着一步步实施,忽然被全盘打乱,他当然得疯。”

  又道:“江逸这边就不用我说了,他这都已经是男朋友了,当然更得疯。”

  许棉话锋一转,忽然道:“荣总,江纵说的那块地你知道吗?”

  荣哲却扯了不相干的:“你和霍总,我是说霍江纵,很熟吗?如果能不管,这件事就简单了。”

  许棉:“不拍那块地不是更简单。”

  荣哲续茶,捏着杯身,举了举,叹息道:“对霍总来说,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许棉认真道:“让我不帮忙,也是不可能的。”

  荣哲噎了口茶,看了看许棉,想着什么,点头道:“我终于知道江逸为什么那么暴躁了。”

  因为他知道,知道她一定会帮霍江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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