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进城、上坟(修)_儿女成双福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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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进城、上坟(修)

  章节名:第六十五章进城、上坟

  第六十五章进城、上坟

  这话一出,即使自诩沉稳廖文清也忍不住再次失态地露出了一抹惊讶之色!

  茯苓膏虽然效果不错,但毕竟只是一剂补养之品,又偏于妇人使用,销量自然就受到了限制。那么一个方子,他当初提出五五分,林家娘子连个迟疑都没打就答应了下来,如今这疗伤药,他再次提出五五分成,其实心里也做了准备,若林娘子不满意,他还是可以让益分利,回春堂和林家四六分,因为,疗伤药不过是一个跳板,廖文清真正意是大军药材供应,那才是大一块肉。能把那块肥肉吃到嘴里,疗伤药利润上让一分又如何?相较起来,这一分利让出来,足可以换来十倍甚至百倍利润呐!

  邱晨对廖文清诧异并不意外,神情也仍旧平静,再次抛出了一个大条件:“我林家负责制药,回春堂只需提供原药材和运输销售即可!”

  若说,刚刚邱晨主动让出一份利来,廖文清只是诧异话,听了邱晨这句话,廖文清可是真真动容了。

  林家娘子自己制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疗伤药配方会对廖家保密。

  配方拿不到手,就好比林家时时刻刻都掐着廖家脖子,一旦两家有什么分歧冲突,林家随时都可以抽身。若仅仅是疗伤药还罢了,若到时候廖家已经凭借这疗伤佳药得到了军方药材供应生意,林家再一抽身,那岂不是就把廖家整个儿陷了进去?换句话说,那无异于林家攥住了廖家生死!

  别说廖文清这种老谋深算之人,是个人都不愿意将自己脖子搁别人手心里捏着,随时随地可能被要了小命儿啊!

  即使深沉如廖文清,也差一点儿拍案拒绝!

  可,他毕竟是廖文清,所以他没有这么冲动不计后果!

  平复了一下心情,廖文清微笑道:“林娘子说出这话,可能有所不知,这次疗伤药一旦制出来,用量绝对小不了,林娘子一个人操持,到时候只怕有心无力。回春堂和林娘子合伙儿做药,若是因此让林娘子累坏了,岂不是我廖三罪过?”

  廖文清这是拐着弯儿说林家没有能力接下制药工作呢!

  邱晨却根本不意,仍旧淡淡笑道:“我既然如此说,自然有所考量。不知少东家所说用量大能大到哪里?每日一百瓶够不够?一百瓶不够,二百瓶,三百瓶呢?呵呵,说句大不惭话,只要回春堂原药材供应没有问题,制药之事,少东家管放心,绝对拖不了回春堂后腿!”

  要是需要提炼、精致等复杂工艺话,她没办法如此轻松,可疗伤药是啥,不过是研磨成细粉--混合--就完成了!加工过程只要粉碎速度提高上去,原料跟得上,一天几百斤邱晨都能给他配制出来!根本不怵!

  可邱晨看来极简单事情,廖文清看来却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廖家经营回春堂怎么也有百余年了,炮药制药他自然熟悉,虽说廖家不以外伤药为长,但一些普通疗伤药配制廖文清还是知道。

  疗伤药可不是一味药炮制,动辄十几味几十味药材配伍而成。每一味药都要经过精心炮制之后,再研磨成细粉,根据配方需要调和方成。一道道步骤下来,即使以他回春堂之力,也不敢开口就说每日制药达到几百瓶,林娘子却敢如此夸口。

  她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难道她要药材是炮制好了?那也不可能啊,孰知炮制药材也是配方秘密一部分,既然林娘子要把着药方不透露,炮制药材这一块也绝对不应该假手他人啊!

  见廖文清沉吟不语,邱晨也不管他想什么,却不想再和他这么耗下去了,淡淡开口道:“林家制药,四六分成,这两项是合作前提,若少东家无法一时决定,那就请少东家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再来吧!”

  说着起身,竟是直接开口撵人了!

  这会儿,邱晨对疗伤药事儿还真不着急。

  粮食有了,院墙房子盖了,手里还有几十两银子余钱,邱晨就不急着卖手中配方了。而且,她眼下还有好几个jihua--

  比如种莲藕;

  比如养鱼;

  比如沿着后院儿种植玫瑰、金银花;

  比如制作香皂、沐浴露;

  比如为了马上到来夏季制作风油精、驱蚊香……

  还真是桩桩件件,实够她忙碌一阵子了。

  商场如战场这句话真是不错,合同洽谈过程中,一方急切就必定失了主动,而可有可无那一方,则可谓得了天时人和。再加上人家邱晨是百分百主场……如是,此消彼长之下,作为失了主动地一方,廖文清结局其实只有一个--步步退让,丢城割地!

  廖文清还从没经历过被人扫地出门事儿,这一时,一贯沉稳如他也是尴尬不已,走吧,不甘心!不走吧,脸上**辣,又实坐不住!

  正犹豫间,邱晨又开口了:“刚刚说是疗伤药事儿,至于清理伤口所用之物,请少东家五天后再来,届时,我会拿给少东家!”

  一听这话,廖文清眼睛一亮,脸上尴尬之色也一扫而光!

  林娘子只是性格爽直,并没有厌弃他呀!

  至于林家制药--“林娘子所说制药可确是没有勉强?”廖文清再次确认。

  邱晨失笑道:“没那个金刚钻儿不揽那瓷器活儿。我干不了强揽了来不是自己做找罪受嘛!”说着,还毫不客气地白了廖文清一眼。

  这眼波一横,廖文清眼中,却是惊艳无以复加,差点儿又晃了神!

  被毫不掩饰地鄙视了廖文清,这会儿,却一下子神清气爽,满心舒坦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虽然和林家娘子接触不久,不也了解这女子与他熟知那些所谓大家闺秀不同嘛!

  她不娇柔,不造作,不会说一句话拐三个弯儿埋四五个坑儿,她是有啥说啥,而且,说话做事还从来没虚夸过。包括茯苓、茯苓膏、罗布麻,还有昨日他拿回去验证了效果疗伤药,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既然她不想交出药方子,那就依了她让林家负责制药好了,回春堂少了制药人工损耗,还能多得一分利,又何乐而不为呢!

  话说回来,凭借这个疗伤药取得大军药材供应后,他完全可以和林娘子交好,真真关系好了,好成了……一家人,到时候,林娘子……不,到时候就该叫廖娘子了,人都是自己了,什么疗伤药什么清伤药,那还不都是廖家!

  人啊,往往就是这样,钻了牛角尖儿,怎么想怎么行不通,想不透,可一旦转过那道弯儿来,之前一直坚持事儿很可能真微不足道,甚至引人发笑!

  因为邱晨一提及那个伤口清理之物,无异于给他搭了道下坡梯子。他脑子一转,竟自动地绕过那道弯儿来了,一通百通,自然也就没了之前僵持、尴尬,一好百好了!

  若说之前,廖文清一直被林娘子吸引,他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去靠近她,帮扶她……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心思话,这会儿,让这个疗伤药合作问题一激,他竟是一下子通透了,看清了。

  既看清了事情本质,又看清了自己心,好就好,这两样东西还有那么一种微妙东西关联着……

  想通了某些关窍廖文清,再看身边女子,那感觉又是不一样了,脸上笑真挚了许多,也温柔了许多:“下原本还想着,今儿能有口福尝尝林……娘子荠菜饺子呢!”想通了某些事之后廖文清,再称呼邱晨林娘子就觉得怎么这么别扭呢!

  看来他手脚要一些,把这个称呼改成廖娘子才好!

  邱晨却根本不知道廖文清这会儿功夫想了那么多,她也没心思理会公子哥儿善变心思,一会儿怒气勃发,一会儿又像吃了蜜蜂屎一样,自己那里偷着直乐,谁知道是不是发了癔症啊!

  摆摆手,邱晨道:“可惜了,昨儿已经把后院荠菜都挖了,少东家想要吃荠菜饺子只能再待来年了!”

  好嘛,一句话把他给指到一年后去了!

  她所说清理伤口东西,搁现代其实人人都知道,那就是酒精。不过,这个时代别说酒精,连高度烈酒都没有,据邱晨了解,此时蒸馏酒jishu还不完善,烈酒也不过二三十度,想要得到消毒效果佳75%酒精,完善蒸馏是必须,而且很可能要二次蒸馏!

  蒸馏不难,难是邱晨要去订做适合蒸馏器皿!

  蒸馏器皿,邱晨用顺手自然是实验室玻璃制品,但这里,她压根儿没敢想。开始,她想是用陶瓷烧制,可打听了一番后发现,清水镇周边只有两个烧砖,一个烧陶盆陶缸,却独独没有瓷制品。陶瓷陶瓷,别看习惯性地连一起用,但陶和瓷可是相差巨大。别不说,陶制品相对粗糙厚重,做个陶盆陶缸陶罐儿都好说,单做精致物件儿,却异常困难。于是邱晨只能放弃,转而琢磨其他材料,铁生锈,铝锡都不现实,别提金银之物,后,邱晨打听了一番后,做了决定,县城里有一家铜器铺子,据说打制铜器手艺非常高超,邱晨买回来做肥皂模具那个铜盘子,就是那个铜器铺子成品,果然做工精细,连花纹都精美非常。想来她要东西不过是器形有些特殊,工艺上应该不难。

  打制铜器至少需要两天,蒸馏需要一天,从刘家岙到县城单程就要半天,也要去掉一天……五天后,廖文清再来,应该就能拿到高度酒精了。

  廖文清眼看着再留下去也没啥用了,拿着邱晨写下制药原材料单子,只好悻悻地告辞走了。说是隔天就把制药原材料送过来。

  送走了廖文清主仆,邱晨招呼了一群孩子继续认字写字。

  俊文俊书,邱晨开始他们认汉字同时,又开始教他们学习简单数字和运算。一旦制药作坊开动起来,各种往来物资银钱就多了,往来账目可都要理清爽,生产各个环节也要照应周全,到时候,俊文俊书就能做一些验收、质量控制等管理工作了。

  教了孩子们半个时辰,邱晨布置了作业,然后,就去动手做晚饭。

  家里有兰英三个炒罗布麻,六个孩子,外边还有十多个挖池塘青壮,二十多口人饭,做起来也挺费力。

  不过,邱晨不想应付事儿,亏待了别人也亏待了自己。

  菜园子里种菠菜,肥足水足,长特别,已经有一扎高,厚实叶子呈墨绿色,看着就肉头。邱晨拿了个小扒锄,拎了个筐子进了菜园子,劻寺焕鹤樱謩了一篮子小白菜,返回来摘洗干净,水发了两条海带,切成大小合适块,收拾锅灶生火炒菜。

  放入荤油葱姜炝锅,倒入一大碗五花肉油吱啦,然后仿佛海带翻炒,炒海带差不多熟了,也浸透了油水滋味儿,就放入洗净切好菠菜,继续翻炒几下,菠菜熟,变色即可出锅,盛大陶盆里,盖上盖,回头炝锅做了一大锅小白菜疙瘩汤,用是昨天猪肉肉汤,还切了两斤煮熟五花肉进去,一掀锅,扑鼻子香。

  邱晨一边往外收拾着饭菜,听到兰英三人已经从后院做完了活儿,转回来,就笑着抬头朝屋外吆喝:“吃饭了!”

  几个大也就罢了,阿福阿满立刻欢呼起来,“吃饭咯……”

  俊言俊章则啪嗒啪嗒地跑出院子,招呼挖池塘一干人。

  热热闹闹地吃着饭,邱晨就向众人询问各家家里情况,家里兄弟多不多,地里活儿做不做得过来,有没有闲散劳动力啊……

  听着听着,吃饭一些人就有些不淡定了。刚刚那位回春堂少东家过来,门外众人可是看得清楚,后院三个妇人也是知道,结合那日邱晨说,不少人就敏感地猜测到,林家娘子这么问,看样子是要再招人工咯……

  林子等这个机会好多天了,这会儿一听出林家娘子有招工意思,哪里还沉得住气,他不好直撅撅地自己问,就桌下,用脚踢了踢旁边青山。

  青山刚刚也听出了邱晨话里意思,只不过他家里地多,自家有二十亩地,还租了刘炳善家二十亩,孩子们还小,只有他和老爹两人收拾,根本替不出人手来。像盖房子挖池塘这样短期工作,不是农忙时节还行,过几天可就要夏耕,然后夏收了,他根本没时间出来做工。所以也就没意。林子一踢他,他才想起旁边还有个急着来林家做工。

  林子十六岁了,家里兄弟四个,前边三个哥哥娶亲把家里老底儿都掏光了,只剩下他一个,家里不缺劳力,缺就是钱,倒是正好来做工,没结婚也无牵无挂,干起活儿来利落,脑子也够活泛,关键是心思很正,虽然急着用钱,却并不动那些歪心思,替他问问也算帮这孩子一把。

  心里速地算计定了,青山一脚踢开林子又伸过来脚,端着碗笑着问道:“林家娘子,听你这意思,是不是又要招帮工啊?”

  青山问直接,邱晨也没有什么不可说,于是笑着点点头道:“是啊,这回活儿急,要找几个利手利脚,紧着就要上工,来了还得带上几天,学会了熟练了,才能真担起活儿来……可眼瞅着地里活儿也忙起来了,就怕村里找不到得闲人。哦,这回活儿也不是三天两天事,一旦来上了工,就要签下年契,平日家里没什么大事儿,就不能耽误活儿了!”

  这话一落,青山家就叹息着对庆和家道:“可惜,咱们两家地都多,不然也让他们都来上工……”

  自家媳妇这一打岔,青山原本准备好推荐林子话就被截了回去,顿了顿,只得换了句话问道:“那要招工人可有什么要求,还是只招婆娘么?”

  邱晨早就看到林子和青山桌子底下官司了,见青山这话一出口,身子就一撇,显见地是躲开林子暗示,忍不住笑道:“这回活儿可不是炒药晾药那么轻松了,做体力活儿,当然要找有力气,壮年男子恐怕没几个能抽得出身来,那我这里用半大小子也成啊……不过,一定要踏实肯受累能干才行啊!”

  林子刚刚听到青山问及是否只招婆娘,他就有些急,若是只招婆娘他事儿不就黄了,正焦急着呢,就听邱晨说招半大小子,登时又欢喜起来,也不再指望青山替他问话了,一听邱晨说要肯受累能干,立刻站起来表态:“林家嫂子,我能受累,你要是用了我,我保准踏踏实实地干活,啥重活累活都成……”

  刚刚林子和青山桌底小动作,众人没有不知道,听邱晨那些话,其实心里都有数,林家娘子只怕早就看好林子这小子了,却没想到林子心急慌了神,竟没听出林家娘子意思,还巴巴地站起来请缨保证,所以,不等林子把话说完,就忍不住都haha地笑起来。

  邱晨也跟着笑了一气儿,瞥见林子被大伙儿笑满脸涨红,站那里挠着头憨憨地笑,却也不急不恼,心下是满意。十五六岁孩子,搁现代正是叛逆严重年龄,一个个都和倔驴儿似,咋摸都没顺毛儿。这些日子,邱晨没少关注这个孩子,这么小年龄,搬砖和泥,什么累活儿都肯下力气干,不叫苦不喊累,也没有嫌重就轻毛病,不管男女老幼都处好,用句村里话来说就是‘合群儿’,丝毫没有现代那些生活优渥孩子们那些毛病……

  忍住笑,邱晨抬抬手示意林子先坐下,然后又缓了缓劲儿,喝了口水,这才笑着道:“这不是小事儿,你今晚回家和你爹娘商量商量,要是来了,试工合适话,可是要签年契。”

  村子里,外出做工有两种,一种是短期工,就被称为‘短工’,这个一般不需要签契书。另一种是长期工,一般按年签订年契,工期内,工人不得随意离职,主家也不能无缘无故地辞工。而且,一般情况下,长工月工钱比短工要多一些,有些人能够一家里做几年甚至几十年长工,基本上已经和家仆一样了,唯一不同可能只有身份是民籍,而不是奴籍。

  这话就是答应用他了?!

  林子期盼多日事情,一朝得以实现,心中激动不已,都失了平日稳当深沉了,连连保证道:“我爹娘一定没话说,这么好事儿,他们都要欢喜坏了,怎么会不同意……”

  青山这回算是找到机会了,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笑斥道:“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儿出息,稳当会儿,大家伙儿都听你白话了,还吃不吃饭啊?林家娘子让你回家商量,你就回家商量,咋还没来上工呢,就不听吩咐了啊?”

  林子被踢了一脚,呲着牙咧着嘴,用手揉着被踢疼腿,却仍旧止不住地嘿嘿笑着,连连点着头,端起碗狼吞虎咽地扒起饭来。气得青山又笑骂道:“我说你抢啥啊,林家娘子准备饭量足,还怕不够你吃么?就你这饭量,这么能吃法,干活还不够你自己个儿吃呢!”

  众人又笑,林子却只是憨笑着挠挠头,又低头吃饭,速度却慢了不少。

  一顿晚饭,邱晨就发布了一个很重要信息。林子事儿过去后,邱晨又补充了几句,主要是对用工人员两个基本要求,一是没有疾病,二是只要干净勤,男女不限。另外也说了,这回活儿虽然急,但用人并不多,只要十个人。

  除了林子外,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来做工心思,但思虑思虑自家情况,不是有地多,就是人手不足抽不开身来,也就只能暗自叹息。不过,自己不能来,自家七大姑八大姨亲邻近枝怎么都能踅抹出几个合乎条件来,于是,这顿晚饭速度就比往日了不少,大伙儿麻利地吃饱了,匆匆就往家赶,都想着把林家招工信儿送回家去,有合适人来做工,也好来林家说道说道,若是晚了,说不定名额就被人家抢着占了。

  等人都走了,兰英三人也帮着把锅碗瓢勺收拾干净了,邱晨也开始琢磨,除了林子外,还有什么人是她比较了解又合适做工。

  制药、制酒精事情基本已经谈妥了,这两项可不是炒个罗布麻那么简单,真一天出上百瓶疗伤药,那可至少要十个人才能完成。而蒸制酒精则需要至少三个青壮来上工,才能完成挑水、搬运等重体力活儿。而且,蒸馏酒工作耗时长,一个蒸馏过程至少需要一天一夜,那就需要两到三班人轮换……

  提到用人,邱晨自然要听听兰英意见。毕竟,她对村人了解还少,制药蒸酒又都是需要特别注意jishu保密,用人必须格外谨慎。

  兰英家,兰英正和婆婆王氏蒸馒头。

  兰英林家上工,这些日子得了不少银钱,又有邱晨各种贴补,满囤家日子眼瞅着宽裕了不少,王氏也就不再掯勒家里人饭食,这不,婆媳俩蒸就是二面卷子,看两人搋两大块面,发了足足七八斤面,这往常兰英家,过年也不定会蒸这么多馒头。

  邱晨院子里逗了灵芝和栓子两句,走进大敞着屋门:“婶子,兰英姐,蒸馒头呐!”

  王氏坐炕上,扎着两只沾满面粉手笑着招呼邱晨。

  邱晨笑着去水盆里洗了手,挽了袖子,从王氏手里接了半块面,用力揉着,一边和婆媳俩说着话儿,也算是从侧面打听着村子里谁家能抽出人手来。刘家岙充其量百十户人家,其中还有些极难相处,剩下连九十户都不到,邱晨这回两个项目都开动起来,每户一个人都差不多了。

  此时,二魁媳妇听到声音也过来说话,她要伸手搋面,却被屋里三个妇人一起拦了,只让她坐着说话就成。笑话,搋面可是个力气活儿,不但胳膊使力,腰腹部受力都大,万一二魁媳妇抻着了肚子可咋办!

  很,面就搋好了,兰英拿了把刀,将揉成条面咯噔咯噔一切,就成了一个个类长方形卷子,盖上笼布稍稍醒一下,放进锅里蒸就行了。

  收拾面板子活儿,兰英就不用邱晨动手了,邱晨就去洗了手,回头就听王氏和二魁家说话:“红梅啊,你身子不便利,就不用忙着蒸干粮了,后儿寒食,到这屋里来拿几个干粮过去就成!”

  寒食?若是没记错话,寒食是清明节别称吧!

  邱晨眨眨眼,她天天忙忙呼呼,倒是忘了春天这个很重要传统节日。不过,听王氏这话说,怎么寒食必须吃卷子吗?她家里还有些馒头,却没有卷子,难道还要蒸上一锅?

  洗完手进屋,王氏又对邱晨道:“海棠啊,你那边要是没蒸下,也过来拿,今儿我特意多蒸,三家吃也足够。”

  见邱晨点点头,王氏又道:“后儿寒食,你可是要去给升子上上坟?”

  邱晨愕然,不说林升死边关没见尸首吗,哪来坟?可这惊讶她又没办法说出来,只好隐了下去,等回家侧面问林旭去。

  点点头,邱晨也算是应了下来。丈夫丧第一个清明,怎么说都应该带着孩子去上坟,邱晨倒是觉得对一个死者应该保持一份尊重,何况于理于情,这都是她应该做。

  看她垂了头,似是哀婉,王氏叹了口气,拍拍邱晨手道:“应该去,应该去,虽说只是升子几件衣裳,可你们心到了,他那边也能知道。北边儿冷,等会儿我帮你糊两身衣裳,你给升子送去,也免得他那边受寒!”

  被她这么一说,邱晨就觉得脊梁上生生地直冒冷气,却也无法拒绝,只好点头应了。

  道过谢,邱晨才想起这么半天了,居然没见到本该家三个男人,就开口询问。

  兰英正好收拾完进来,就笑着接话道:“后儿不是寒食了嘛,咱们村里要搭悠千,他们都去了!”

  二魁媳妇旁边笑道:“咱们村里搭悠千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大川叔,都说大川叔领着搭悠千,曲高,还不会出事儿,是结实牢靠呐!”

  兰英也笑道:“是都这么说呢!”又对邱晨道,“前些年,咱们这边儿没有合适孩子,今年俊文俊书旭子,可都能参加了,海棠你可一定让他们去。咱们刘家岙悠千搭好,每年王家庙子、北高村甚至南边儿前窝铺、清水镇大姑娘小媳妇都来瞧呐,曲一手好秋千,上门提亲就能踏破门槛子。我看呐,海棠还是赶紧地准备好了,旭哥儿和俊书还小咱不说,俊文长得好,性子也好,到时候啊,你们家大门儿只怕要挤破了!”

  初听‘悠千’一词,邱晨还没反应过来,听了几句又前后联系,邱晨就恍然了。北方好多地方,清明节有荡秋千习俗。这儿说‘悠千’估计就是秋千了。

  不过,这么隆重清明节活动,邱晨还是第一次听说,被兰英唧唧咯咯这么一说,刚刚被王氏说浑身寒意都散了,笑着点头道:“兰英姐不放心别,还不放心满囤哥手艺嘛!”

  上梁时候,满囤爹西厢房,满囤门楼,邱晨说信得过满囤,就是说满囤带人建门楼结实着呢,不怕挤。自然引得几人一阵笑,把兰英笑红了脸。

  见天色不早,邱晨就告辞出来。二魁家也跟了出来,匆匆去西厢把做好衣服交到邱晨手里。大大小小竟是六套衣裳。

  二魁媳妇就道:“一匹布做两身大人衣裳,我看着有剩,就自己做主也给阿福阿满都做了一套,海棠妹子别嫌我自作主张。”

  邱晨原就准备做完俊文几个,就给林旭和阿福阿满再做,如今二魁家一回给阿福阿满做了,邱晨自然只有欢喜满意,哪里会怪她,连连笑着让她别多想,又带了她一起回家,又拿了一匹上好天青色细棉布出来,让给林旭再做两身夏衣。

  之前已经给林旭做过春衫了,加之十多岁少年正是长个子时候,春天衣到了秋天可能就短了,干脆不再多做,直接做夏衣。等林旭这两套细棉布夏衫做完,邱晨还要做几匹素锦,只不过,如今二魁媳妇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到时候她还要看二魁媳妇身体情况再看。

  二魁媳妇摸着柔滑细腻棉布,连连感叹:“旭子能有你这样嫂子,也真是有福气了。”

  听这话,邱晨就知道二魁媳妇是联想到自家那个极品大嫂了,笑笑道:“现旭子还小,自然是我怎么说怎么管都行,等过几年大了,再娶了媳妇儿,就有他媳妇管了,到时候我就能放手了。”

  说着,还轻轻地叹了一声,倒真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原来,总听年龄大人念叨,‘儿大不由娘’,‘娶了媳妇忘了娘’,之前一直没什么体会,这不过当了一个多月嫂子和娘,想及日后孩子渐渐长大,都会有自己shijie自己家庭……那种滋味儿,欣喜和失落混杂一起,还真是难以描述。

  二魁媳妇反被她这一声叹息给逗笑了:“哎呀,你待承旭子,就是亲娘也不过如此了。等旭子娶了媳妇儿,自然要好好孝敬你!”

  邱晨笑着摇摇头,却没有说什么。真到了林旭娶妻之后,她才不会摆谱让人家孝敬,那才是没病找病,给自己添堵呐!

  她现照顾林旭,不过是为这具身体责,而且林旭也确实懂事让人心疼,可她从没想过将来要弟媳妇孝敬,不会那么做。她一来习惯有个人空间生活,二来这一个多月也见多了婆媳妯娌间矛盾,即使兰英这么爽女人,还经常表达对婆婆不满呢,遑论品性差小心眼儿多……

  回家,邱晨招呼还识字写字孩子们:“你们都停一下,休息会儿,来试试衣裳,看合不合身!”

  一听有衣裳,阿福阿满第一时间就冲了过了,俊言俊章也乐呵呵地过来了,倒是俊文俊书毕竟大些了,懂事了,有些不好意思,后才过来,俊文还向邱晨道:“姑姑,我们刚做了衣呐!”

  邱晨瞪他一眼:“那是你娘给做,这是姑姑给做,怎么一样?”说着,一边儿将各人衣衫分了,然后当场给阿福阿满试衣服。

  二魁媳妇针线全村都是数得着,孩子们试衣自然没有什么不妥,二魁家也就拿了布料走了。

  邱晨又和一群大小孩子说了明天去县城,四个小是欢呼不已,三个大也是目光闪闪。

  邱晨抱着阿满,微笑道:“二弟自己家,我已经和兰英姐说了,她中午晚上会给你做饭。早上我做完饭走,你只要早晚遛遛马,喂喂苏苏和鸡只就行了。”

  只有他一个被留下家里,林旭难免会有些些沮丧,却还是懂事地答应下来。

  倒是俊书很出乎邱晨意料,开口道:“姑姑,赶车我大哥一人就行了,我还是留家里吧。不说明儿要收药了?兰英姑不认字,到时候记账都麻烦!”

  出行对于每个孩子吸引力之巨大,邱晨也是从孩子过来,自然很清楚。也因此,能够抵御这种吸引力,主动提出来留家里,是多么不容易。

  略略沉吟片刻,邱晨就笑着答应下来,抬手摸了摸俊书头顶:“俊书长大了,知道替大人着想了!好,明天你就留家里,不过不用难受,也就过几天,还要去,到那时,就让你跟着哥哥去。”

  俊书虽然主动提出留家里,但小小心里不是没有遗憾,不过,听到邱晨这么表扬,又知道很还有机会去县城,这小子就把那一点点不高兴丢开了,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嘿嘿笑道:“姑,你管放心吧,我会把家里看好。”

  俊文这会儿也从错愕中醒过神来,不免有些羞惭,弟弟都能想到替姑姑分忧,他作为大哥却没想到,于是期期艾艾道:“老二,要不你赶车去县城,我留家里……”

  俊书却没让俊文说完,就笑着止住了哥哥话:“大哥,还是你去吧。你赶车比我赶得好……嘿嘿,到时候姑姑买了东西,你力气大也能多帮着搬搬运运。”

  俊文此时也释然了,笑着拍了俊书一巴掌:“就你小子看明白!”

  俊言也旁边嚷嚷:“二哥,明天去了县城,我给你带兔儿腿啊!”

  安平县城有一个老胡家肴肉,做肴兔腿出名,原来杨树勇去县城给孩子们带过,俊言就记住了那美妙滋味儿。小心思里就把这肴兔腿儿当成了美味东西了。

  俊书也给了这小子一巴掌,笑道:“你小子,别光记得吃,明儿去县城,大哥要帮姑姑买东西办事儿,顾不上你们,你和俊章都要乖,不要乱跑,还要看好小福小满,可不能乱跑,小心让拍花子把你们拍了去!”

  俊言俊章连连点头,一脸高兴也一脸郑重。

  邱晨转身将孩子们放了,让他们洗漱准备睡觉。邱晨则借着孩子们写字桌子,拿了纸笔开始画图纸,毛笔太软,她跑到灶坑里寻了块木炭削尖,顺手了好多。

  第二天要进城,晚上也就不讲故事了,说了几句话,就早早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麻麻亮,邱晨早起做了饭,一家人吃了,俊文去套了车,邱晨抱了一床旧被褥铺车上,把仍旧睡眼惺忪阿福阿满抱上车,拿被子盖了,俊言俊章不好意思和小孩儿一样,笑嘻嘻地坐到车辕上去了。邱晨不习惯盘着腿坐,总会觉得憋气,而且坐一会儿腿就会麻,就小心翼翼地坐车架子上,一边随着车辆颠簸晃动着,一边琢磨,等忙过这一阵子,就给车子加个车厢,那样出门就方便了,万一刮风下雨也不至于找不到个躲避地方。

  刘家岙距离安平县城有五十多里路,坐马车需要一个半时辰,要经过清水镇和程家店,前几天杨树勇运砖程家窑就程家店北边儿。

  马蹄哒哒,不多会儿,俊言俊章兴头儿就过去了,坐车辕上瞌睡起来。邱晨就俊文帮助下,把两个孩子也抱到车厢被窝里,四个孩子挤一起,左右都有车架子挡着,倒不虞他们会被颠簸下去。

  进了三月,阳光明媚白天已经很暖和了,但夜里和早晚还是会有些寒意。邱晨临出门给自己和孩子们都穿了棉衣,这会儿坐马车上,被清晨小冷风吹着,还是有些瑟瑟。她掩了掩衣襟,坐到了车辕上。

  车厢里,除非坐车架子上才能伸开腿,而车辕上,则可以把腿垂到车一侧,而且,这边视线也好……邱晨看来,就相当于汽车副驾驶了。

  坐稳了,深呼了两口气,看着两侧田野里绿意渐浓景儿,邱晨就开始和俊文说话,无非是杨家事儿,还有杨家铺子种种,俊文憨厚少言,却也心力地回答邱晨询问,让她对‘娘家’多了许多了解。

  姑侄俩说着话儿,倒也不觉旅途寂寞,不多会儿就到了清水镇。穿清水镇而过,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就到了程家店。程家窑就程家店北,隔着路不远。一路上,每当经过村庄俊文总会给邱晨指点着介绍,程家窑也不例外。

  程家窑并不高大,青灰色圆堡形建筑,周围堆垛着一些烧好青砖青瓦,邱晨抬头看过去,细细搜寻了一周也没看到现代砖窑那种挖土大坑,不由疑惑:“他们烧砖不是用土吗?”

  俊文笑:“当然用土,不过烧砖用不是普通土,而是红色黏土,要去有黏土地方取,而且不能一个地方,不然就把地给毁了。”

  邱晨愕然,慢慢地转回目光,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曾经老百姓有他们对耕田淳朴近乎虔诚爱护和尊重,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环境保护,却都自觉遵守着淳朴而有效保护习俗,打猎会避开春天繁衍季节,会避开幼崽和怀孕母兽;砖窑烧砖,却没有为了一点点眼前利润随地取土毁田,反而牢记着不可毁坏耕田俗规……这些人如此做,并没有人监督,也没有什么法律法规约束。真该让现代那些为了追求利润,而近乎丧心病狂大肆破坏环境人到这里来看看,让他们再来听听这些老百姓淳朴话语……只是,不知道那些被物质和利益完全腐化心灵,还能不能被这里淳朴和真挚所打动!

  俊文偷偷看了姑姑一眼,不知道姑姑weishenme突然不高兴了。他嘴笨,也不知道怎么劝说,只能专心地把马车赶得而稳。

  到达程家店,太阳缓慢地跳出了地平线,暖暖阳光,逼退了寒风,让人们身上也暖和起来。

  清水镇以北多时山坡崎岖,过了程家店,山丘已经完全看不到了,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平原。这个时节,地里麦苗儿已经返青了,一块块平整麦地碧翠翠绿油油,让人心情也不知不觉地好起来。

  “今年天儿好,这麦子长势真不错,若是能够再下两场雨,收成就能保住了。”俊文看着生机勃勃麦田,禁不住欢喜起来。

  邱晨回想,自从她醒过来,好像就下了一场小雨,这都将近一个月没下雨了,她这个没有多少天气意识人都觉得要旱了,没想到俊文却说‘天儿好’。

  斟酌了一下,邱晨开口道:“我看这天儿有些旱了,都一个月没见雨星儿了。”

  俊文诧异地看了邱晨一眼,笑呵呵道:“姑姑,看来你是真离家久了,咱们杨家祖传看天气,昨儿晚上月亮四围有雨晕呐,多明天就有一场雨了。”

  “哦,呵呵,我忙乎着没注意!”邱晨愕然了一下,干笑着把自己窘迫掩饰了过去,“这场雨要是下下来,倒正是时候。”

  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别看俊文俊书年龄不大,她说话行事也要时刻注意着,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再多几次不引人怀疑都难。

  他们是约摸卯时末从刘家岙出发,到达安平县城时候,已经是巳时中了,整整走了三个小时,这还是胭脂脚力好,换一匹马,估计比这还慢。

  隔得很远,邱晨就看到了安平县城青灰色城墙,灰扑扑颜色并不鲜亮,却厚重古朴,给人一种安全可靠感觉。

  邱晨早早就跳下车,活动了活动酸麻腿脚,然后跟马车旁,慢慢地朝着城门走去。车上四个小也已经醒了,这会儿正满眼兴奋,却安静地看着越走越近城门,透出第一次出门兴奋欣喜和忐忑。看得邱晨也不禁莞尔,就想起自己第一次坐火车去北京时情形来。

  大半晌午,正是进出城人多时候,青灰巍峨城门洞里,进进出出人流车马,络绎不绝。城门两侧分别站着两名穿着号服兵丁,却并没有盘查,也没有收取入城费什么。甚至还不时地和往来熟人笑着打声招呼,看起来挺和谐,也挺有鲜活。

  邱晨也放松了心情,随着马车往里走,却没想到,一个兵丁却伸出长枪挡住了他们路:“你们是哪里?进城做什么?”

  俊文虽然憨厚少言,这会儿却自觉责无旁贷应付官兵,连忙勒住马缰,笑着给那兵丁打拱道:“这位官爷,咱们是清水镇刘家岙,进城采买点儿东西!这是我姑姑和几个弟弟!”

  那官兵上上下下把邱晨和几个孩子打量了一番,见确是一个妇人和几个毛孩子,也就没了兴趣询问,挥挥手让他们进了城。

  赶车马车过了城门洞,一个步行青年笑着道:“你们是第一次进城吧?”

  俊文憨厚实,笑着答道:“这位大哥看得明白,姑姑和我们兄弟确实是第一次进城,之前都是家父来。”

  邱晨看那青年二十五六岁样子,个子高大魁梧,一张微黑脸膛,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笑容灿烂露出两排洁白牙齿来,看起来很淳朴很阳光样子。

  俊文见对方穿着一身黑色棉布衣裳,黑色千层底布鞋,都是半旧,却没有补丁,肩膀上还搭着一个褡裢,于是问道:“看样子,这位大哥是城里人吧?”

  那青年笑道:“小兄弟眼力也不错,我就城门里槐树巷儿住着。”

  说着,青年目光胭脂身上扫过,眼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话语也是一顿,继而咧嘴一笑,道,“守城这些官爷眼睛好使着呐,谁是常来常往,谁是生面孔,他们都能一眼看出来。若是平日也就罢了,这几日,听说北边儿又有戎人扣边,县城里进出就查严一些,就怕有细作混进来。”

  邱晨对于这个shijie地理形势还没搞清楚,印象中除了两年前林升被征夫去了边关外,似乎老百姓平时都是安安稳稳过日子,很少有人提及边关之事,下意识里就以为边关离得远着呐,除非大规模战争,不会影响到小小刘家岙。今儿听这位一说,蒙人细作都有可能到了安平县,那岂不是说边关离得很近?

  心中诧异,邱晨不由道:“边关那么远,也能到这边劫掠?”

  那青年嘿然一笑,道:“大军对战自然离得远,但戎人扣边往往只是小队人马,他们劫掠了钱财粮米就走,来去如风,每每让边军莫叹奈何。又因为边关有大军驻守,反而不易得手。再者,他们马匹富裕,大都是一人双骑,二三百里路不过一夜来回……呵呵小娘子也不用怕,安平毕竟隔得远了些,眼下这样也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

  二三百里路?原来,边境只隔着自己二三百里路,这么近!

  这个念头一闪,邱晨目光不由再次关注到青年身上。这个青年衣着打扮,就如一般人家子弟,可听他所言,却对行军之事极为熟稔……这似乎不正常吧?

  虽说县城信息接受面比较广,但邱晨也不认为一个普通人家子弟会知道这些!

  于是,邱晨话题一转,笑着问道:“我们进城是想找制铜铺子,请问这位兄弟,该往哪边走?”

  黑衣青年咧嘴笑笑,抬手指着前面大街道:“你们沿着这条大街一直走,走到一家客来居酒楼一转,就能看到了。哦,制铜铺子门前放着一只大铜壶,老远就能看到,好找着呢!”说着,抬手摸了摸胭脂鬃毛,笑道:“这马儿不错!”

  邱晨心头一跳,目光扫过那青年手。一双大手骨节分明,看起来就很孔武有力,只不过,这双手与满囤等农人明显不同,虽然有力,手背上皮肤却肌肤润泽,而且掌侧纹路和指甲缝隙里都干净整洁,没有常年劳作积累下来粗糙和泥垢,重要是,这人右手虎口处明显有一层厚茧……什么人才会虎口处摸出老茧来?

  “那就xiexie了!”邱晨赶紧道了谢,招呼着俊文赶着马车顺着大街走下去。

  黑衣青年站原地看着几个人背景,微眯着眼睛,露出一丝兴味笑容来。

  一名十多岁小童从后边赶上来,凑到黑衣青年身边,疑惑道:“洪将军,您怎么……”

  若是邱晨没有急着走掉,她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个小童正是几次喊她‘泼妇’那个!

  “你小子,少我面前弄鬼,我可不是你们公子那般好脾气,惹恼了我,小心马鞭子!”洪展鹏抬手小童脑门上敲了个爆栗,笑嗔着。

  安辔抬手摸摸被敲疼脑门儿,嘿嘿地陪着笑,却还等待洪展鹏答案。

  洪展鹏抬眼看看那已掩入人流一家人,狡黠一笑,却没有给安辔解惑意思,只暗道,他们家那位什么性子?说那人偶发善心他是根本不信,不是那种行事没有规矩。那么,是什么让那人破例将一匹大宛火焰驹贱卖掉……这其中缘由,可就很值得推敲了。而不管是何原因能让那人破例,这一家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么他透露一下,让那一家人能够避避险,也是没错!

  咧咧嘴,洪展鹏一挥手,转身走进一条胡同。究竟有什么特别,去探探或许能有什么收获呢!

  再说邱晨进了城,摆脱了那个让她感觉怪怪青年,沿着大街没走几步,喧嚣热闹市声就扑面而来。

  临近晌午,正是一天里市面热闹时候,街道两旁店铺或挂着门面招牌,或挑着高高布幌子,也有树一根高高杆子挂一串灯笼,上书店铺名称或者主卖商品,各种各样,琳琅满目。

  店铺和店铺之间墙根下,则是一个一个露天摊子,这卖各种小吃,卖一些手编物件儿,卖一些小件儿刺绣……些摊子没有店铺堂皇大气,却花样繁多,灵动多变。

  还有一些流动贩子,扛着草棍子,上边插着红彤彤糖葫芦;也有扛着一担灯草花儿,花色艳丽,造型逼真,大老远火红浓绿耀人眼目……

  别说几个孩子,就连邱晨,这会儿也感觉眼睛有些不够使了。

  几个孩子都有些坐不住了,邱晨却不会自找麻烦,把孩子们放下车,那还不和撒出圈鸡似,四下里乱跑一气儿……她只怕光找孩子功夫了!

  哄着孩子们车上坐好,等会儿找地方存了马车,再带他们来逛街。几个孩子撅了会儿嘴巴,很就被喧腾热闹景象给吸引住了,一个个把着车架子看入神,也顾不得使小性儿了。

  走了两刻钟,果然看到了一座醒目三层酒楼:客来居。绕过客来居,一只金光灿灿大铜壶就进入了眼帘!

  制铜铺子里,一名老师傅带着两名年轻徒弟,正忙碌着,看到大大小小进来一群人,那名年轻小徒弟赶忙起身迎上来。

  “几位客官,这是要制铜盆还是铜镜?我们廖家铜铺做铜盆能用几辈子不漏,铜镜也是光滑明亮,嫁姑娘娶媳妇都是好。”小伙计年龄不大,嘴皮子却很溜,一张口就做了一大通广告。

  邱晨听得有趣,笑着点点头:“我们是来打制铜器,不过,不是做铜盆,也不是做铜镜,我们想打制几个特别东西。”

  “哦?”小伙计有些意外,立刻转回头去向自家师傅用目光询问。

  那须发花白老师傅也把手上打制一把铜壶放下,整整身上围裙,慢慢地走了过来。

  “几位客官,不知你们要做什么物件儿?有没有样子?”

  邱晨拿出自己画图纸,递给老师傅:“你是渠师傅吧?我想打制几个物件儿,这是我画图纸,你看看。”

  那渠师傅拿过图纸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这样子倒不是不能打制,只不过,这位娘子打制物件大,用铜料多,暂时我这里也没有这么多。”

  一听能打,邱晨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听到原料不够!

  愣了下,她才想起来,古代流通钱币都是铜铸,铜民间可是被控制东西,小打小闹打个盆子、镜子啥没人问,若是打她要这种几十斤重大件儿,还不止一件,这铜料还真是不好凑。

  邱晨皱了眉头,心思急转,然后道:“渠师傅,我这些东西,只做管子和机关话,铜料够不够?”

  渠师傅默然合计了一下,点点头。

  邱晨又道:“渠师傅,您看,我这个要是用陶器话,这里打个孔,你能不能把这个机关给装上,做成不漏水?”

  渠师傅这回没有犹豫,立刻就给了邱晨一个肯定答复。

  邱晨立刻就笑开了:“那好,渠师傅,我这套物件儿等着用,您看看能不能给我赶一下工期,几天能做出来?”

  渠师傅目光图纸上盯着看了一会儿,抬头对邱晨道:“这位小娘子,你画这个物件儿,我还从未见过,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

  渠师傅指是邱晨画一个旋转式阀门,这个,此时应该还没出现吧?

  邱晨却没有打算隐瞒,微笑着细细地把阀门构造细节和原理给渠师傅讲了。

  那渠师傅恍然之后,一张皱纹深刻脸露出抑制不住地欢喜来:“这位小娘子,小老儿厚着脸问你一句,这物件您做完后,能不能还让我们继续做?”

  邱晨笑着点点头:“可以!”

  “啊,那小老儿就多谢了!”渠师傅对着邱晨躬身施礼,邱晨哪能受,侧了侧身,抬手虚扶了老师傅一把。

  那老师傅又道:“既如此,小老儿就给小娘子赶赶工,嗯,两天,两天后,就可以来取了!”

  不等邱晨说话,老师傅又赶紧补充道:“小娘子只需支付铜料钱,工钱小老儿就不要了。还有,小娘子需要把所需陶缸给我送过来,也好上边钻孔打制!”

  邱晨之前了解过,打制铜器工钱根据工艺繁简而定,像她定做这些物件儿,个头大而且要求必须精密不能漏气漏水,这一笔手工费可少不了,要比原料还要贵不少。邱晨也不客气,道了声谢,就询问了渠师傅用料价钱,拿出十两银子做定钱,问了卖陶器铺子位置,立刻赶了车去购买。这个时代,陶瓷业还是非常发达成熟,邱晨毫不费力地就购得了一口两人合抱大陶缸,一口可以扣锅上中号陶缸,请那卖陶器店铺给大陶缸打个孔,中号陶缸则直接切了底儿,只留了一个圈儿,一起拉回铜器铺子。两口大陶缸,加打孔切割,不过花了不到一百二十文。

  把蒸馏器具打造事情办完,邱晨此次进县城主要任务就算完成了。看看天色还不到午时,于是就把马车托付给制铜铺子,带着一大四小五个孩子去逛街了。

  槐树巷儿,本是无名小巷,只有四五户人家,因为巷首一户人家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主干粗如怀抱,枝繁叶茂,每到夏季绿叶伸展开来,碧翠如盖,这条小巷也因此树得名。

  三月初,古槐上刚刚生出点点嫩绿叶芽儿,树下一张石桌,桌上一壶香茶,旁边坐着一位年轻公子,身着一件青色茧绸长衫,正捧着一卷书看入神。

  大门开启,一个黑衣青年hahadaxiao着步走了进来,打破了小院宁静悠闲,也打扰了那位看书公子。

  “haha,难怪文庸那家伙耿耿不忘,那匹红马真是不错,没见识人或许以为是胭脂雪血统不纯,文庸那家伙一定看出来了,那可是大宛火焰驹,比什么胭脂雪可强太多了!”说着,黑衣青年伸手捞起桌上茶壶,也不用茶杯,直接对着壶嘴儿咕嘟咕嘟一阵狂喝。一气儿喝下半壶茶,这才觉得解了渴,抬起袖子擦擦嘴巴,将茶壶往桌上一放,随意地扯过桌旁另一张椅子,手脚摊开地往上一坐,长长地吁了口气,却仿佛又想起什么有趣事儿来,嘿嘿地笑开了。

  另一边公子握着书卷,横了那青年一眼。那黑衣青年脸上笑容未变,摊开手脚却不知不觉地缩了回来,规规矩矩放好。

  “大哥,据斥候所报,咱们那布袋已经备好了,只要猎物一入套,咱们可就要收口了……”

  握书卷公子略略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半空,目光凝于一点道:“可有上佳疗伤之法报上来?”

  黑衣男子脸色也是一凝,随即略显沉重地摇摇头:“还未见回报。不过,时日尚短,或许过几日就能有了。”

  握书卷公子抿抿嘴角,将手中书卷往桌上一放,起身道:“只怕,赶不及……”

  黑衣男子脸色也彻底沉重下来。

  虽然话没说完,他却知道,这赶不及之后意味着什么,那将意味着大战后无数没有把命丢战场上兄弟,会因外伤感染恶化而悲惨死去。他忘不了那些兄弟们不甘目光,忘不了那些兄弟被伤病折磨不成人形悲惨模样……

  “嘛,说什么医药世家,悬壶济世,却连个治外伤方子都拿不出来,偏偏还个顶个两眼盯着给大军药材供应……我这就去把那些只吃粮米不干正事儿草包货抓来审问,我就不信问不出一个治外伤好方子来!”黑衣青年一巴掌拍石桌上,愤愤地起身就要往外冲,却被喝止住。

  “zhanzhu!”

  一声清喝,声音并不大,甚至语气都是淡淡,却让黑衣青年暴怒脚步戛然止住。

  “大哥!”黑衣青年转回身,有些不甘地低叫。

  秦铮抬眼,目光清冷地看过来,“你去把那些人抓来,就能问出治外伤方子了?即使用刑逼出方子来,你敢给兄弟们用?”

  黑衣青年瞪着眼,嘎巴嘎巴嘴,却一个反驳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武将,上阵杀敌行,斥候打探都行,却独独没有办法对付那些文绉绉手无缚鸡之力郎中!那些人,他一拳头下去估计就能打个半死,却没办法让他们想出上好疗伤方子来。

  看着黑衣青年一脸不甘,秦铮抬手他肩头拍了两下,安抚道:“你且安下心来,再等两天!”

  “……就这么等着?”黑衣青年目光小院和石桌上扫过,边境战事一触即发,他们这半个月来却窝这小院子里……他早就焦躁要冒火了!

  秦铮将他不满看眼里,竟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微笑来,这个洪展鹏是他身边一员虎将,也是他从军前就结下义弟。这个家伙打起仗来有勇有谋,偏偏平时就做出一副憨粗大样子来,也不知是故意给谁看!

  哼,以为他不知道他心思嘛!

  低头,将眼中那一丝笑意掩了去,也不再理会洪展鹏,弹弹袍角,径直朝外走去。

  洪展鹏怔了怔,急忙抬脚跟了上去,想张嘴问,终是没敢开口,却忍不住回头朝无声跟上来两名侍卫打起眼色,得到却是摇头表示不知道回应。

  玩玩看看,邱晨带着五个孩子悠闲地一路逛下来,然后一个小吃摊子上买了几碗面和十来个包子,吃了午饭。

  当然,还买了俊言俊章念念不已胡记肴兔肉。这种肴兔看起来颜色有些暗红,味道邱晨看来也称得上佳品。没有野兔肉那股子土腥气,即使冷食,也是咸香满口,有一股特异香气。邱晨一问价格,每只肴兔儿不过八十文,干脆多买几只,带回去给大家伙儿都尝尝。

  经过一个卖首饰小摊子时,摊子上摆放一些木雕簪子和镯子,雕工拙朴可爱,邱晨选了几只簪子揣怀里。

  一家香料铺子里,邱晨看到货柜上挂着一小串红色细细尖尖东西,差点儿让她惊喜地蹦起来。这些日子,好多菜都因为没有辣椒调味,做不出地道味道来,原本想着这个时代辣椒还没传进来呢,没想到居然被挂香料铺子里做装饰!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邱晨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一包丁香和一盒玫瑰膏子,就把那串朝天尖椒当成了搭头儿拿到了手。只不过,一出香料铺门,邱晨就把花了五两银子丁香和玫瑰膏子随手放进俊文背后筐子里,只喜滋滋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小串朝天尖椒包起来,揣进怀里。惹得俊文和几个小都有些不解,纷纷询问是什么东西,值得邱晨这么宝贝,邱晨却故作神秘地笑着摇摇头:“等回到家你们就知道了!”

  他们还街尾看到一个老太太守了个篮子卖鸭蛋,邱晨想起美味咸鸭蛋,一口气将老太太带四十几只鸭蛋都买了下来,又加了五个钱儿,把老太太旧垸子也买下来,里边老太太垫了厚厚麦穰,倒不怕鸭蛋颠破了。

  当然了,县城里有是清水镇没有,比如白糖,比如紫菜、笋干,比如上好茶叶、笔墨纸砚,邱晨斟酌着买了一些。还有一个让邱晨惦念已久物件儿,一只大澡盆。

  逛街时间过得飞,一眨眼就过去了一个时辰。午时末,一行人去制铜铺子取了马车,几个孩子恋恋不舍中,踏上了返程路。

  一路上,几个孩子拿了麦芽糖玩不亦乐乎,每个人拿了两根小棍子缠了麦芽糖,看谁玩花样儿多。阿满小手玩不利落,过一会儿,就忍不住伸出小舌头舔一下,然后,就眯了眼睛,仿佛吃到了什么极品美味儿似,看邱晨心里也软软。

  玩够了麦芽糖,阿福阿满就爬进大澡盆里,邱晨怕他们颠簸,取了褥子给他们铺木澡盆里,后,俊言俊章也挤了进去,几个孩子躺澡盆里,邱晨就给他们讲故事,马车颠簸着,几个孩子竟挤澡盆里睡着了,邱晨就拿了被子给他们盖上。

  一路急赶,酉时末才赶回刘家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还没进村,村口岔路口,老远就看到昏暗天光下,两个细瘦身影翘首以待,已经睡醒四个孩子站马车上就开始大喊,叫二叔,叫二哥,热闹成一团。

  “二叔,娘给你买了书、方巾!”

  “二哥,我给你带回了肴兔腿儿!”

  林旭和俊书也欢喜地迎了上来,阿满第一个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麻糖,塞进林旭和俊书嘴里,引得两人抱了小丫头亲了又亲,把阿福和俊言给眼气不行。

  回到家里,青山和庆和家都已经回去了,兰英正做饭,听到马车声,就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俊书、林旭帮着俊文把车卸了,就牵了马去遛马饮马,邱晨则张罗着给几个小洗了手脸,把他们都打发到炕上歇着,自己将买回来东西扒拉出来,取了一只肴兔一包点心一包糖交给兰英。还从怀里摸出几根木簪子,招呼兰英过来挑。

  “来瞧瞧,我买了几只簪子,你挑一支去戴!”

  村里妇人很少有首饰装点,绾头发很多就是用一根树枝削一下来用。有娘家富裕配送嫁妆里有那么一两件银首饰,平日里也根本不舍得带,都是重大节日时才会拿出来一用。然后深深地藏箱子底儿,留着给女儿做嫁妆。

  邱晨买几支簪子,虽说只是木制,雕工却还算精致,兰英看到怎么会不喜欢。想着木簪子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心中也欢喜就没有推辞,笑呵呵地挑选了一番,后选了一支桃花簪。

  邱晨拿了直接把她头上筷子替了下来,连声赞了。旁边阿满也拍着小巴掌,乐呵呵道:“好看,兰英姨好看!”

  把个兰英高兴地,伸手抱住阿满亲了好几口,逗得小丫头咯咯咯地笑起来。

  听到动静,栓子和石头也跑了过来。邱晨拿扦子一人缠了一团麦芽糖,还给灵芝、芝儿、香儿、山子也都缠了,让两个小子给哥哥姐姐们送回去。

  兰英戴了木簪喜滋滋地回了家,邱晨就招呼一家人吃饭。

  吃罢饭,邱晨就开始忙忙碌碌地烧水,把木澡盆放堂屋里,倒入半盆热水,先把阿福、俊言、俊章剥光了衣服,抱进澡盆里,一阵揉搓冲洗,把几个小猴子洗皮肤发红,这才擦干了,抱进早就放好被窝里。然后换了水,交给三个大点儿男孩子洗澡。等一家人都洗完了,原准备留着和自己一起洗阿满已经滚被窝里睡着了。邱晨也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却仍旧把房门关了,自己痛痛地泡了个澡。

  坐进热气蒸腾澡盆里,邱晨长长地舒了口气。当年用着二十四小时供应淋浴时,绝对想不到如今为了洗一回澡,需要折腾一整个晚上!

  泡皮肤发白了,邱晨才赶紧搓了搓身上老泥,拿干净热水冲洗干净,擦干了身体,穿了衣裤,借着热水,将一家大小换下来脏衣服洗了,又将脏水一盆盆端出去倒了,把澡盆清理干净,这才抖着冰冷手脚爬上炕,钻进被火炕烘得热乎乎被窝,头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

  自从来到这个shijie,邱晨终于得酬所愿洗了一回热水澡,随着一身污垢被洗净,仿佛她与这具身体契合度都提高了许多,整个人身心舒坦放松下来,这一觉睡得自然分外香甜,第二天居然破天荒地起晚了。

  一睁眼,天光已经大亮,还没回头,就听到身旁唧唧喳喳地压低了说话声,竟是连几个孩子都醒了。

  邱晨觉得有些脸红,抬起手搓了搓脸,起身穿了衣服,同时也招呼着几个孩子穿衣起床。一看才知道,炕上躺着只有俊言俊章和阿福阿满四个小,连俊书那小子都早起了。

  走到外屋,锅上冒着热气,灶坑里尚燃着余火,有清淡儿朴实米饭香从锅里透出来,让人自由地生出一种欢喜和满足来。想来是林旭和俊文俊书早起了,连早饭也做好了。

  邱晨嘴角溢出一抹宽慰笑容,招呼着几个小一起洗漱了,把昨晚洗干净衣服拿到院子里,抖开晾晒衣绳上。正用力抻着衣服上小皱褶儿,林旭和俊文俊书牵着马,挑着一担鲜青草回来了。

  “昨儿那么累,你们几个怎么也不多睡会儿?”邱晨笑着把饭摆上,一边和几个大打招呼。

  林旭笑笑,俊文俊书则连称不累,俊文又道:“姑姑,我和俊书去池塘那边了,何师傅今儿早上开始给荷塘放水,说蓄水后晒上一集,就能种莲菜了。”

  “哦,已经放水了!呵呵,看来,我们吃莲菜日子就有指望了!”邱晨笑应着,心里却提醒自己,待会儿去三奶奶家看看。

  那日,刘金才带了何师傅来,认了主家后,就说林家不方便,把何师傅带到三奶奶家吃住。当时邱晨忙得没顾上,只让人送了些米面肉菜过去,这一眨眼都好几天了,她也忙过去那一阵儿了,却差点儿把这茬儿给忘了。还真是忙糊涂了。

  一家人围桌吃饭,都要吃饱了,邱晨才猛地想起,这一天可是清明节了。那日兰英婆婆还特意提醒她去给林升上坟呢,一忙乎又差点儿忘了。

  貌似,她还是把寒食节不动火风俗给忘了!

  去给林升上坟,林旭和阿福阿满是必须去。

  于是邱晨抬头向林旭道:“二弟,你们学堂可放假了?”

  不过是随口一问,然后准备让林旭请假,没想到林旭倒真点了点头:“是,徐先生说祭扫乃孝道人伦大事,不可轻忽!”

  这么一说,邱晨就只能答应着了。

  点点头,邱晨道:“那好,吃过饭,我们去给祭扫一下吧!”

  俊文四兄弟都是杨家儿郎,不需要去给林升祭扫。却也跟上,打算着万一姑姑悲伤过了,也好有个照应。

  邱晨拿了几样祭品,和昨天去县城买回来香烛等物,装了两个垸子拎着,由林旭和俊文各拎了一只。邱晨抱了阿满,俊书和俊言俊章领了阿福,一起出门去给林升上坟。

  临出门时,兰英婆婆王氏果然送过来两套纸糊衣服,都是内外衣裤鞋帽俱全,看得出很是费了一些功夫。邱晨自然连声谢过。

  王氏宽慰了几句,还嘱咐道:“看着天色怕是有雨,你们去回,别给淋路上。”

  邱晨带着几个孩子谢过,沿着缓坡一直向东而行。

  林家是十几年前刚刚落户刘家岙,没有祖坟,林升衣冠冢就建东坡下林家一片田里。孤零零一抔黄土旁,当初下葬插柳木有一根已经萌发出几簇鹅黄色嫩芽,可以想见,几年后,这根柳木将会成长为一棵柳树,陪伴这座孤坟旁边。

  一路上,邱晨让林旭抱了阿满走前边,她则领着阿福落后一步。无论如何,林升媳妇海棠不可能连自家男人坟都不记得!

  天气果然如俊文说,阴沉着,似酝酿着一场珍贵春雨。

  邱晨默默地跟林升身后,阿福阿满似乎也感受到了娘亲和叔叔身上那份沉重,也特别乖巧地一声不发。这一行人就显得特别安静,一路连一个说话都没有。

  因为坟立了不久,土色尚,也没有什么枯草衰枝,就那么一个大大黄土包,顶上用一块青砖压着几串褪了色纸钱,风里瑟瑟着。坟包前边用青砖砌了一个小小祭台,连块墓碑都没有。祭台尚遗留着立坟时焚烧香烛纸马留下痕迹,显得格外凄凉。

  到了坟前,林旭默默地把阿满放下,注视着坟堆片刻,回头对邱晨道:“大嫂,把祭品摆上吧。我给哥哥添捧土!”

  两万字大,亲们满意么……

  累死了,这是要死人节奏啊……

  昨天赶太急,文文写和糙,今儿早起粟粟又修过了,已经看过得亲们,可看可不看……那啥,实是抱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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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粟爬走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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