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红线错
“好志气。”赵令仪勾了勾唇角，颇为真诚的夸赞了一句。
“穆青她……最近还好么？”宁为玉沉默了一下，突然转了话头。
赵令仪没想到他有此一问，微微一怔，看到青年眼底实实在在的关切，才点头道：“嗯，还好。”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只听得门外雨声如诉。
赵令仪是在想着包袱里合欢结的事情，宁为玉则是在思考着如何说清楚自己的意思。
“其实我也差不多三年没见过青……穆青了。”
青年这句话轻飘飘的落下来，赵令仪不禁心头一震，抬起头来望着他，眸中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
宁为玉已经料到了赵令仪的反应，自嘲的一笑：“是的，我没骗你，自从那天分开后，我已经躲她躲了三年。”
“你……为何要这样做？”赵令仪语气有些迟疑，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我知道她不想看到我。”宁为玉的声音里带着苦涩，眼神黯淡了下来，“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想见到她，但是理智让我忍住了，同时我也在逃避，我怕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想起被我亲手推掉的婚约，会痛苦的发狂。”
赵令仪沉默了，她看着宁为玉泛红的眼眶，没有再问为什么他会推掉婚约，因为她比谁都明白宁为玉为什么要那么做，因为谁也不想看着心上人为难。
“这些话，你告诉过穆青么？”
过了半晌，赵令仪才轻声开口。
“没有。有些事，如果说了改变不了结果，还不如不说。”宁为玉将扇子合拢，懒懒的捏在手中把玩，扬唇一笑，“难道我说了这些，穆青就会选择我么？”
赵令仪无言以对。那日她曾应了傅羡之的嘱托去询问穆青的意思，穆青的确是一口表明她爱的只有傅羡之，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你知道么，其实我从小就很羡慕穆青。少儿无畏，征战沙场，听起来就很热血沸腾，她每次给我讲穆将军的故事我都听的津津有味，有时候连做梦都会梦见自己在马背上。”
宁为玉端着茶杯，看着那里面琥珀色的茶汤，却仿佛那是美酒，熏得他有些醉了，放下了平日里的戒备，喃喃道，“可惜我从小体弱，后来又摔断了腿，竟然一辈子也无法跟她骑在同一匹马背上，我之前恨她，实际上也是在恨自己，为什么我偏偏是一个瘸子呢？”
“……”
赵令仪张了张嘴，却觉得说什么都有点苍白，一时也陷入了沉默。连一旁的江泽心都不再吭声，望着宁为玉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所以我才想拼命做出一番事业，安慰自己不是那么糟糕。当然我也抱了一点私心，想着穆青若是听说了，能少讨厌我一些。”宁为玉继续说着，赵令仪听到这里却有点心情复杂，她没想到这三年里宁为玉和傅羡之竟是怀着一份同样的心思，想要为穆青变得更加优秀。
不管穆青选择的是谁，这两份心意却是同样珍贵的。
“赵姑娘，这些话你不会告诉穆青的对吧？”宁为玉深吸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口茶饮尽，语气真挚的看着她，“替我保密。”
赵令仪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带了一点感伤。
实际上就算宁为玉不说，这些话她也不可能告诉穆青，只会深藏在肚子里，毕竟穆青已经选了傅羡之。
而傅羡之同样是个用情至深的人。
宁为玉朝着门外望了一眼，发现雨已经小了许多，站起身来向赵令仪告辞：“赵姑娘，就此别过，祝你在吏部前程似锦。”
赵令仪也朝着他微微一笑，轻声道：“也祝宁大人在刑部一展拳脚。”
宁为玉摇了摇扇子，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赵令仪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明朗了起来，也随之起身，打算赶往吏部。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轿子，两顶轿子又一齐朝着道上远去，茶楼里的人跟目送两尊大佛似的看着他们离开，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这一天的情景后来被茶楼里的人传为美谈，风靡大街小巷，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轿子依旧和来时一样晃晃悠悠的，转过了几个街角才停下。听到外面一片嘈杂的人声，赵令仪心知这是到了。
她掀开轿帘刚要走出去，便被一声长嚎拦住了去路：“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我做主啊！”
赵令仪直接愣的一只脚僵在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定了定神望去，只见一个蓬头散发的妇人正跪在轿子前面，涕泪横流，两旁的侍卫怎么拉她也不起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令仪。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赵令仪面色凝重，向着拉人的侍卫问道，她实在想不通这妇人要喊的是什么冤，难道是为了夫君的升迁？可是她明明是一身农妇的打扮啊？
那两个拉住妇人的侍卫一脸为难，在赵令仪的眼神逼迫下才犹犹豫豫的道：“回大人，这妇人的儿子杀了人，被尚书大人下令收押牢房，秋后问斩，这妇人探监的要求被驳回了，就一直撒泼胡闹，实在是……”
“不，大人，我儿子是无辜的，他没有杀人！”那妇人歇斯底里的挣脱开侍卫的钳制，跪着一步一步爬向赵令仪：“大人明鉴，我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
“大娘，没事，你先起来再慢慢说。”赵令仪先是轻声安抚了妇人，便抬头想找王坚问问情况，却怎么也没瞧见王坚的影子。她心里正觉得古怪，怎么会有人来吏部喊冤，却发现轿子外面的人都陌生得很，蓦然睁大眼睛。
不，说是陌生也不准确，因为这些人刚刚在茶楼里都见过，此时他们也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赵令仪。
领头的侍卫更是惊得说话都结巴了，惊疑不定的看着坐在轿子里的赵令仪，浑身颤抖的道：“大人？怎么会是你？”
整个队伍的人都呆呆的望着赵令仪，仿佛她是从天而降的一般，大家的脸色红红白白，惊呼起来，场面一时炸开了锅：“天啊，我们抬错人了！”
轿子内的赵令仪和江泽心对视一眼，表情也同样精彩。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用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来形容。
没人知道轿子是怎么被弄错的，但是大家都想起了那个万恶之源的茶楼。有人提议回去找人，有人提议在这里等吏部的人过来，还有的人决定拍拍赵令仪的马屁，想趁机跳槽到吏部去。
总之，那个痛哭流涕的妇人倒一时被遗忘了。
赵令仪被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头疼，揉了揉额角。她不知道宁为玉那边是什么情况，总之她这里已经快喘不过来气了。
她又将目光移到那个妇人身上，明白不是对方告错了地方，而是自己来错了地方，这里的确是刑部，审查所有案件的刑部。
那妇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也零零碎碎的听出来轿子里的并不是刑部的大人，不禁有点绝望。她拼了所有的力气才见到赵令仪，却是空欢喜一场，想到在狱中的儿子，不禁又落下一行热泪。
赵令仪见她哭的伤心，像是真有什么莫大的冤情，便忍不住从轿子里走出来，在她身旁停下，俯身问道：“大娘，你能把你的情况仔细的跟我说说吗？”
那老妇人黯淡的眸子亮了亮，燃起一丝希望，对赵令仪连连磕头道：“回大人，民妇孟氏，乃是清平县桃源村人，犬子在县里的大户人家李老爷家做长工。李老爷心善，常给犬子一些米面带回家，民妇还唠叨犬子让他好好干活。谁知道上个月的晚上，李家突然走水，李家一家四口全没了，府里的管家非说我儿子是凶手，将他抓了起来，还上交给了官府。可怜我儿一个忠厚老实人，被扣上这灭门惨案的污名，老身是死活不信呐！在火灾发生的前几天他还跟我说李老爷是大善人，他要好好报答他，怎么可能放火烧主人家呢！求大人一定要为我儿做主啊！”老妇人说完，又泣不成声的哭起来，不住地咳嗽着。赵令仪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妇人，看她擦了擦眼泪，才轻声安慰道：“孟大娘你先别担心，等我去问问刑部的人，看能不能让你们见上一面。”
孟大娘自然是千恩万谢，不顾赵令仪的阻拦连连磕了几个响头，仿佛眼前是一位活菩萨：“谢大人，谢大人……”
她磕得用力，也显得诚心，额上的血顺着鬓角流下来，和泪水混杂在一起。
赵令仪看得心中不忍，宽慰了几句，又扶着她起来在台阶上坐着，让她先歇息一会，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袖，朝着刑部门口的守卫走去。
那两个守卫要行礼，被赵令仪止住了，直奔主题的问道：“刑部的尚书大人，现在何处？”
“这个……”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吞吞吐吐的答道：“尚书大人近来要事缠身，并不曾来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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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她……最近还好么？”宁为玉沉默了一下，突然转了话头。
赵令仪没想到他有此一问，微微一怔，看到青年眼底实实在在的关切，才点头道：“嗯，还好。”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只听得门外雨声如诉。
赵令仪是在想着包袱里合欢结的事情，宁为玉则是在思考着如何说清楚自己的意思。
“其实我也差不多三年没见过青……穆青了。”
青年这句话轻飘飘的落下来，赵令仪不禁心头一震，抬起头来望着他，眸中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
宁为玉已经料到了赵令仪的反应，自嘲的一笑：“是的，我没骗你，自从那天分开后，我已经躲她躲了三年。”
“你……为何要这样做？”赵令仪语气有些迟疑，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我知道她不想看到我。”宁为玉的声音里带着苦涩，眼神黯淡了下来，“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想见到她，但是理智让我忍住了，同时我也在逃避，我怕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想起被我亲手推掉的婚约，会痛苦的发狂。”
赵令仪沉默了，她看着宁为玉泛红的眼眶，没有再问为什么他会推掉婚约，因为她比谁都明白宁为玉为什么要那么做，因为谁也不想看着心上人为难。
“这些话，你告诉过穆青么？”
过了半晌，赵令仪才轻声开口。
“没有。有些事，如果说了改变不了结果，还不如不说。”宁为玉将扇子合拢，懒懒的捏在手中把玩，扬唇一笑，“难道我说了这些，穆青就会选择我么？”
赵令仪无言以对。那日她曾应了傅羡之的嘱托去询问穆青的意思，穆青的确是一口表明她爱的只有傅羡之，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你知道么，其实我从小就很羡慕穆青。少儿无畏，征战沙场，听起来就很热血沸腾，她每次给我讲穆将军的故事我都听的津津有味，有时候连做梦都会梦见自己在马背上。”
宁为玉端着茶杯，看着那里面琥珀色的茶汤，却仿佛那是美酒，熏得他有些醉了，放下了平日里的戒备，喃喃道，“可惜我从小体弱，后来又摔断了腿，竟然一辈子也无法跟她骑在同一匹马背上，我之前恨她，实际上也是在恨自己，为什么我偏偏是一个瘸子呢？”
“……”
赵令仪张了张嘴，却觉得说什么都有点苍白，一时也陷入了沉默。连一旁的江泽心都不再吭声，望着宁为玉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所以我才想拼命做出一番事业，安慰自己不是那么糟糕。当然我也抱了一点私心，想着穆青若是听说了，能少讨厌我一些。”宁为玉继续说着，赵令仪听到这里却有点心情复杂，她没想到这三年里宁为玉和傅羡之竟是怀着一份同样的心思，想要为穆青变得更加优秀。
不管穆青选择的是谁，这两份心意却是同样珍贵的。
“赵姑娘，这些话你不会告诉穆青的对吧？”宁为玉深吸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口茶饮尽，语气真挚的看着她，“替我保密。”
赵令仪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带了一点感伤。
实际上就算宁为玉不说，这些话她也不可能告诉穆青，只会深藏在肚子里，毕竟穆青已经选了傅羡之。
而傅羡之同样是个用情至深的人。
宁为玉朝着门外望了一眼，发现雨已经小了许多，站起身来向赵令仪告辞：“赵姑娘，就此别过，祝你在吏部前程似锦。”
赵令仪也朝着他微微一笑，轻声道：“也祝宁大人在刑部一展拳脚。”
宁为玉摇了摇扇子，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赵令仪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明朗了起来，也随之起身，打算赶往吏部。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轿子，两顶轿子又一齐朝着道上远去，茶楼里的人跟目送两尊大佛似的看着他们离开，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这一天的情景后来被茶楼里的人传为美谈，风靡大街小巷，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轿子依旧和来时一样晃晃悠悠的，转过了几个街角才停下。听到外面一片嘈杂的人声，赵令仪心知这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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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令仪直接愣的一只脚僵在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定了定神望去，只见一个蓬头散发的妇人正跪在轿子前面，涕泪横流，两旁的侍卫怎么拉她也不起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令仪。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赵令仪面色凝重，向着拉人的侍卫问道，她实在想不通这妇人要喊的是什么冤，难道是为了夫君的升迁？可是她明明是一身农妇的打扮啊？
那两个拉住妇人的侍卫一脸为难，在赵令仪的眼神逼迫下才犹犹豫豫的道：“回大人，这妇人的儿子杀了人，被尚书大人下令收押牢房，秋后问斩，这妇人探监的要求被驳回了，就一直撒泼胡闹，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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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没事，你先起来再慢慢说。”赵令仪先是轻声安抚了妇人，便抬头想找王坚问问情况，却怎么也没瞧见王坚的影子。她心里正觉得古怪，怎么会有人来吏部喊冤，却发现轿子外面的人都陌生得很，蓦然睁大眼睛。
不，说是陌生也不准确，因为这些人刚刚在茶楼里都见过，此时他们也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赵令仪。
领头的侍卫更是惊得说话都结巴了，惊疑不定的看着坐在轿子里的赵令仪，浑身颤抖的道：“大人？怎么会是你？”
整个队伍的人都呆呆的望着赵令仪，仿佛她是从天而降的一般，大家的脸色红红白白，惊呼起来，场面一时炸开了锅：“天啊，我们抬错人了！”
轿子内的赵令仪和江泽心对视一眼，表情也同样精彩。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用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来形容。
没人知道轿子是怎么被弄错的，但是大家都想起了那个万恶之源的茶楼。有人提议回去找人，有人提议在这里等吏部的人过来，还有的人决定拍拍赵令仪的马屁，想趁机跳槽到吏部去。
总之，那个痛哭流涕的妇人倒一时被遗忘了。
赵令仪被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头疼，揉了揉额角。她不知道宁为玉那边是什么情况，总之她这里已经快喘不过来气了。
她又将目光移到那个妇人身上，明白不是对方告错了地方，而是自己来错了地方，这里的确是刑部，审查所有案件的刑部。
那妇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也零零碎碎的听出来轿子里的并不是刑部的大人，不禁有点绝望。她拼了所有的力气才见到赵令仪，却是空欢喜一场，想到在狱中的儿子，不禁又落下一行热泪。
赵令仪见她哭的伤心，像是真有什么莫大的冤情，便忍不住从轿子里走出来，在她身旁停下，俯身问道：“大娘，你能把你的情况仔细的跟我说说吗？”
那老妇人黯淡的眸子亮了亮，燃起一丝希望，对赵令仪连连磕头道：“回大人，民妇孟氏，乃是清平县桃源村人，犬子在县里的大户人家李老爷家做长工。李老爷心善，常给犬子一些米面带回家，民妇还唠叨犬子让他好好干活。谁知道上个月的晚上，李家突然走水，李家一家四口全没了，府里的管家非说我儿子是凶手，将他抓了起来，还上交给了官府。可怜我儿一个忠厚老实人，被扣上这灭门惨案的污名，老身是死活不信呐！在火灾发生的前几天他还跟我说李老爷是大善人，他要好好报答他，怎么可能放火烧主人家呢！求大人一定要为我儿做主啊！”老妇人说完，又泣不成声的哭起来，不住地咳嗽着。赵令仪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妇人，看她擦了擦眼泪，才轻声安慰道：“孟大娘你先别担心，等我去问问刑部的人，看能不能让你们见上一面。”
孟大娘自然是千恩万谢，不顾赵令仪的阻拦连连磕了几个响头，仿佛眼前是一位活菩萨：“谢大人，谢大人……”
她磕得用力，也显得诚心，额上的血顺着鬓角流下来，和泪水混杂在一起。
赵令仪看得心中不忍，宽慰了几句，又扶着她起来在台阶上坐着，让她先歇息一会，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袖，朝着刑部门口的守卫走去。
那两个守卫要行礼，被赵令仪止住了，直奔主题的问道：“刑部的尚书大人，现在何处？”
“这个……”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吞吞吐吐的答道：“尚书大人近来要事缠身，并不曾来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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