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生病_熙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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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生病

  明明这个锁桥底子不干净,沈汀年却还是留着她,月朱心里不高兴,就对她格外防备。

  “嗯。”月朱冷淡的应了一句,本来要出去就故意在门口等了一等。

  锁桥只不过比她年长两岁,性子也是个不好惹的,见她这般做派,当下也翻了个白眼,自顾自进去了。

  “娘娘,皇上回了勤政殿,让人传话,换身衣服就过来……”

  在床帐里呆着的沈汀年半响没动静,过了会儿才似下了决心:“就说我又睡了,不见任何人。”

  沈汀年以养伤为由不见皇上,一则确实形容难看,不愿旁人见她这番模样,二则是她怕皇上看了自己心里难受,她表现的不疼,他又觉得她在忍,她表现的疼,倒让他心里更难受。

  其实还有一个更隐秘的原因,沈汀年打算要冒一次险,来一个一石二鸟,既要将赵婧仪的狐狸尾巴揪出来,也要试一试林墨究竟死了没死。

  锁桥应了声,正要出去,又听沈汀年补了句:“天这么热了,记得让厨房做些银耳汤送去。”

  门口竖着耳朵听的月朱一下子难过起来了,沈汀年遭了这么大的罪,又不肯见皇上。

  她是真的见不得两人有丁点儿不好。

  可事总不如人意,天越来越热,燕熙堂提前用了冰供,没两日沈汀年的病就越重了。

  脸不但没有消肿,人还出现发热。

  推行了好几项新政后皇上忙着呢,百官也没了闲暇心思来管他的后宫,偏这个时候沈汀年病了。

  立后的事情就又推迟了。

  心情不好的濮阳绪认真处理了几道红封折子,直到陈落回来禀话,向老御医已经在外头候着了,他才搁了笔,看了一眼外头日光正毒辣,不知道想到什么,发了一下呆。

  陈落抬头瞅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自从知道徐肆因为断了条腿,回了京复命也只能养着病,再无可能在御前伺候,他就有些落单的不踏实,加上福禄的存在,也让他时常受了冷落。

  所以他近来都有些寡言,这种变化落在实处就是更加没有存在感了。

  “宣他进来。”濮阳绪对御医的不信任和没好感是从仁武帝痴呆那件事开始的,也可以说是遗留的阴影,因为这些救人的人若要害人,比常人是要容易千百倍的。

  向老御医刚要跪下行礼就被濮阳绪叫了免,还让人给他放了一把椅子,他坐上去之后感觉背上的热汗一下子就凉了。

  殿内的冷空气无孔不入,让他略微发沉的脑袋也瞬间就清醒了。

  “向御医,朕召你来,便是要听真话,听实话,你若有什么顾虑也可以直言,”濮阳绪案牍劳形一整日,耐心用尽,不打算跟人玩什么猜猜猜,“朕自会审度,若不然这欺君之罪,没有人能帮你承担。”

  向老御医不是第一个被他单独召见的御医,这两日因为沈汀年的病情,从朱院首到他,已经是轮了一圈了。

  全都断不出沈汀年的病因。

  濮阳绪这样的话也是说了好多回,每次说完,下面的御医莫不是神色紧张,应答的磕磕绊绊,向老御医却很平静,平静的他以为这人是年纪大了耳背没听见自己说的话。

  “向御医?”

  “微臣曾诊过……此病。”向老御医开口的很迟缓,濮阳绪却行动迅速的从御案前站起来了。

  他几步走至向老御医跟前,沉声道:“说清楚!”

  向老御医开这个口是想了好几日的,那日诊脉,他心中惊涛骇浪不擅掩饰,只好闭目静坐,后又见濮阳绪对沈汀年那番情态,与当年他所见情形何其相似,他瞬即就不敢治,他一条命不值当,但是家中老小怎么办?若是不治,沈汀年曾经叫了他好几年的‘老师’,就冲这声老师,他于心何忍?

  “那大概是三十五年前,微臣一同堂坐诊的好友揭了皇榜入宫为一位贵人诊病……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时的向老御医隐约猜到他大概是出事了,所以特地向人打听那皇榜内容,才知道是宫里的一位贵人好端端得了‘痴病’,病症很蹊跷,又如何都查不出病因来,皇榜发出之后,天下名医齐聚京城,凡是揭榜者皆有赏金,前提是断出此病根由,若是能治好贵人的病,赏赐封侯……就是这样名动天下的一桩事,闹了很久,大概是有两年时间,才渐渐平息,据传是那位贵人香消玉殒了。

  向老御医是好友揭榜不见踪影的第二年被强行请进宫为那位贵人诊病的,原是在京的所有医馆大夫都被强制召请了。

  “时至今日微臣仍然不知那位贵人身份,但是凡所见过贵人容貌者,大抵都是终身难忘,是以微臣也清楚的记得那痴病的病症……”

  濮阳绪怔住,手指冰凉,身子在顷刻间僵硬如石,动也不能动。向老御医不知道的贵人,他知道是谁,那曾经住在‘未央宫’的德贵妃,仁武帝一生最钟爱的一个女人。

  他犹自不信,脸色有点暗沉如冰棱,“你如何能确定,这病岂是好端端就会得的?”

  “微臣并不知此病因何而来,连发作之初的症状也因人而异,但是风池穴有肿块,却是当年所有医者都一致断定的病因,若那肿块日益增大,便药石无医……”

  “住口!”濮阳绪猝尔倒退两步,似乎听也不能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狂怒的喝叱。

  吓的向老御医当即滑跪在地,外头听见怒吼声的当值内侍们也都惶恐不安的双膝跪地,最外头守门的御前侍卫齐齐屏气凝神,动也不敢动,就这个当口却见皇上从里面出来,仿若一阵风刮过去,转眼就没了人影。

  濮阳绪到燕熙堂时,不许任何人通禀,他要见沈汀年,谁能阻拦?

  点了安神香的房内清幽雅致,沈汀年在屏风后的竹榻上睡着,因为脸肿的缘故,她已三日拒绝他进这间房了。

  濮阳绪也不敢吵醒她,在屏风处探头看了几眼,她竟在脸上罩了一块薄纱斤,随着她呼吸微微的起伏着,耐心的等了好久,他确定她是真的熟睡了,才悄悄的靠过去。

  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过这样做贼一样的举动,屏着呼吸,在她跟前蹲下。

  所幸她是侧睡的。

  沈汀年头上也是敷了药膏,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还有薄荷的味道,濮阳绪指尖拨开凝结着的长发,在后脑那一块地方细细的察看。

  然后目光徒然就凝滞了,真的有一个凸起的肿块。

  濮阳绪一下子坐地上了,席卷而来的不是疼,不是痛,是更大的一股难于言喻的荒谬感,怎么会这样?

  然后脑子一片空白,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燕熙堂。

  向老御医还在地上跪着,见他失魂落魄的进来,眼神悲悯,他曾经在病坊无数次用这样的目光去看那些濒死的病人。

  果然,没有人在这样的眼光下能安然无恙,濮阳绪差点哭出来,但是他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了。

  他抬手盖住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然后亲自将向老御医扶起,按回座椅上,“向老,你既记了三十五年,那么,这么多年是不是找到法子?你一定会治是不是?”

  向老御医感觉压在他肩膀上的不是两只手,而是一座山,是无法拒绝和抵抗的沉重。

  他甚至有短暂的呼吸困难,以至于他接下来的话一个字比一个字缓慢:“皇上,此病是慢性发作的,短期之内——”

  “可朕不能等。”濮阳绪截然打断,他如何能等着沈汀年病情加重,等到发作那传闻中的失常?简直想都不能想,“要尽快,马上治好她——不惜一切代价。”

  沈汀年生病了。

  这个消息没有压着,很快就传的众所周知。

  皇上焦灼的饭都吃不下,太后听说之后亲自去了趟勤政殿,自然不是看望沈汀年,而是训斥了一顿皇上,以“你的身体不是你自己的”为由逼着他好生吃饭,若是不然,她就要日日来勤政殿……

  连太后都惊动了,沈汀年这病就有些过重,大家揣测纷纷,又许久不见沈汀年露面,到了七月份中旬,传言已经变成,沈汀年病重,连广木都下不来了。

  “外头都在传,这沈汀年是恩宠太盛,所以才……她那个命格注定是没有福气当皇后的。”

  “你小声点,也不怕——皇,皇上!”

  正浇花的两位宫女一转头就见皇上黑着脸看她们,显然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绝对没有比这个更恐怖的了,八卦的兴头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

  她们几乎吓懵了,跪下去的身子都打着颤,连求饶的话都吓得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皇上会开口赐死她们,连陈落都这样想,但是没有。

  濮阳绪目光从她们身上挪动到旁边的花枝上,他想,真的是因为他的缘故,他的宠爱害了她。

  他那么自信的以为自己的爱是造福,是荣宠……

  带着这样的自我怀疑濮阳绪来到燕熙堂,这一个月来,沈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因为睡觉是最放松的,不会头疼,也是她自己同御医提出的不要加重镇痛的药量,若是疼了她就多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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