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取名_熙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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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取名

  说起陈嫔的事,沈汀年也难免想起太孙婕妤时期的自己,过了两年混沌日子,也受过欺负,也熬过没有冰供的苦夏。

  可陈嫔的遭遇比她要惨多了,没有好的背景家世,没有钱笼络人心,可她性格还怯弱,成了谁都能欺负的对象,沈汀年翻身的时候,她被人拿来做筏子对付沈汀年,身上染病也无人拉她一把,只能自己硬撑着熬过来,这还不算完,连最亲近的侍女都背叛她……

  “可能是被逼到绝境了就豁出去了,听他们说陈嫔的那个侍女是晚上起夜被东西绊倒,正巧一头撞桌角,就磕死了。这也没有人看见,谁知道是怎么死的。”

  胡玉春边说边摇头,不是她不同情这个人,而是人一旦越过了底线,开始动手杀人,就是极其危险的人了,“这几年她就自己一个人住,洗衣服种菜,提水煮饭,每个月的俸例全用来吃药,竟真的渐渐好起来了。”

  过了好日子再去过苦日子的滋味是非常难的,要不是心里有盼望,要不就找一个人来恨,日子才能易过一些。

  所以叶氏姐妹被囚禁冷宫后,沈汀年没打算让她们死,她要等叶家彻底覆没沉底,教她们尝尽绝望的滋味,可陈嫔只想她们死。

  “这事能被发现还得亏了陈公公,他实在太厉害了,太医院积了三四年的药材出入库登记册,堆起来有小半个屋子,他全都给看完了,把陈嫔入宫以来所有的用药记录都整理出来了……”

  半躺着的沈汀年听到这,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这笑意——令胡玉春疑惑,但她没思虑多少,就一气儿把余下的事情都说了。

  陈嫔每个月都要去太医院开方拿药,而每次都要配少量的人参,她本就是因血虚而久病,配人参是常理之中,但是建元一年,她停了之前的方子,重新配药,连续几个月都配了一味藜芦,诊籍上写着治白秃。

  但据胡玉春那日观察,陈嫔可半点没有白秃之症,她是蓄谋已久,利用藜芦与人参亲自制出了一剂送人命的‘毒药’。

  “只可惜当初叶氏姐妹中毒而亡后并没有剖解尸体,若是留下了毒液存证,让太医院拿去做对比,再加上我们找出来的登记册,陈嫔毒杀叶氏姐妹的罪就能定下来了。”

  “没有那么简单。”沈汀年摇了摇头,“人参几乎每个宫里都有用,而藜芦虽不常见,可藜芦末常掺和在药膏里用,治疮疤。”

  所以宫里的下等人有什么磕了碰了,都会去配,有的直接拿了藜芦捣碎了伴着生油就涂在身上。

  这件事陈嫔做的隐秘也漂亮,首先,她没有选特别的药材制毒方子,若不是胡玉春有心去查,加上陈落搭了一把手,把这两味药材挑出来,让人去问了御医,没人知道这其中内情,其次就是这几年她隐藏的太好了。

  谁都想不到她头上。

  沈汀年自己也是装病的人,就是情况特殊些,病症是假的,后遗症头疼却是真的存在,而寻常情况妃嫔若是不愿意出现人前,装病就更简单了,躲在自己宫里清净无争,就说自己不舒服,大家也不会真的追究,就像朝堂上和皇上政见不和的大臣,常常以告病来作为态度的表达,这已然是心照不宣的规则。

  陈嫔久病不愈,太医院也不会去抓着她诊脉检查,然后拆穿她,既然是你自己喊着不舒服要开药,最妥帖的应对就是调养身体的方子开出去,让你慢慢调理。而这一调理就是三四年,谁还记得你?

  “既然叶氏是死于陈嫔之手,那叶氏花钱在勾兑司买凶就是替人背锅了。”

  沈汀年其实一直在心里怀疑,叶氏有理由恨自己,如果有机会毒害的话,哪里会不抓住?但她始终觉得被囚禁之后,她们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嫔妾也是这样想的,之前还想不通,叶氏姐妹就是能买凶,但是那凶手的毒药从何而来?投入水中无色无味,若不是娘娘过敏体质反应大,一接触就发作在头皮上……时间长了,怕是等毒都积在体内了就真的为时已晚。”胡玉春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胆寒,这宫里的手段真的想象不到的层出不穷,光是投毒害人就她所看见的已然发生了三四起了,束氏的死,叶氏姐妹的死,沈汀年的中毒……

  而其中沈汀年中毒就两回,情况还都不一样。

  沈汀年慢慢的舒了一口气,“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人物。”

  她十五岁入宫册立太孙婕妤,二十二岁封妃生子,已经七年了,她在凤来书院也是呆了七年,而她入京时也是七岁……人生有几个七年呢。她已经过去了三个人生境遇截然不同又波荡起伏的七年。

  也不知接下去的第四个七年会是怎样……怅然感怀的沈汀年丝毫没察觉自己还如此的年轻貌美,生了孩子更添了为母独有的温柔气息,胡玉春常常看着她就觉得自惭形秽,不是因为嫉妒心,而只是羡慕。

  “嫔妾想,这次的事情,查到这儿要翻过去了。”这年头一桩案子没有说短期内就能破的,有的一搁置就是一年,几年,甚至十几年。

  胡玉春抬眼看她,一如既往的坦诚。

  沈汀年望着她,似乎也不意外她说这样的话,胡玉春骨子里就不是刚硬的那种人,遇到问题甚少迎难而上,会第一时间选择更好的,更顺的方式,这也就是她不敢再去尝试获得皇上恩宠的原因,她会觉得那样更困难,远不如攀附着沈汀年活得好,事实证明,她这样的选择是对的,皇上在太孙时期的女人数得上名头的就有十来个,个顶个的貌美聪明,如今仅剩四人,且都境遇各异,人生殊途,她是唯一的未曾伺寝而活的如此风光的。

  “翻过去?且不说我现在还不算安然无恙,就算是,那忍过的痛,咽下去的苦,你说这仇怎么过去?”

  胡玉春神色一顿,她认真地问:“你想找谁报仇?”

  “我为什么要去找。”沈汀年一字一句,说的很宽泛,并不特指,“我会让他们自己一个个主动送上门来。”

  胡玉春的一字眉拧弯了,终于有些不平静了。

  沈汀年比她想象更聪明更隐忍,其实她一直在观察着、学着,也为之震惊,心生敬佩,所以在她眼里,沈汀年是能忍能谋,心智坚韧,又自控能力极强的女人,她现在还能放下身份修习医理,通过这近一年的时间来看,她不是简单的在做这件事,而是要做到极致……真叫他们这些寻常人压力大,要是不努力都感觉攀不起她的脚后跟。

  “哎,这事,还是不能想太多了,有些事情还是简单去做就好。”胡玉春试着劝导,这会儿外室却响起脚步声,她果断起身,“嫔妾日后再与娘娘细说。”

  果然是皇上抱着小皇子进来了。

  整个后宫除了他还能有谁去哪都不用通禀,想进就进。

  “年年,我终于想到一个好名字了。”

  濮阳绪通过这两天的努力,学会了正确的抱孩子手势,刚也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出来了,甚至走来走去,引得旁人的视线也要跟随来跟随去,最后在心里大不敬的揣测:这是在炫耀?是炫耀吧。

  其中那些膝下儿女成群的男人们全在暗中腹诽,难不成二十七岁才有了儿子还值得炫耀了。

  并不知道自己被嘲的濮阳绪凑到沈汀年床前,神秘兮兮的嘿了一声:“湛湛,睁眼瞧瞧这是谁?”

  突然就获得了名字的小皇子还真动了动眉头,然后眼皮掀开,就睁开了一丝缝撇了一眼,又不给面的闭上了。

  “……”沈汀年觉得这小家伙怕不是学到了濮阳绪的精髓,连敷衍都叫人叹服。

  “哈哈哈。”濮阳绪却笑的不行,“怎么样,厉害吧,我刚在前头念了好几个字,就这声他有反应。”

  “哪个字呀?”

  “水木湛清华,澄也,澹也。”濮阳绪能想到这个字,也是因为在前厅刚才孩子一睁眼,他被那湛亮纯澈的眼睛看的心又软又暖,就那么短暂的一瞬,却是对方看这个世间的第一眼。

  他如何不开心,简直都想要抱着孩子跳起来。

  “濮阳湛……湛湛,湛儿,小湛。”沈汀年这回还真没有立马就否决这个名字,“我刚还以为你喊的是干戈之战,又霸气又浑厚。”

  “同音也好,你可以用作小名,但是大名要上皇室玉蝶,尽早定好了,就用这个吧?”濮阳绪倒也没有一锤定音,还是非常尊重沈汀年的想法的,毕竟闹起来,她脾气不小,他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小事情,两人却你来我往的各种引经据典批驳对方的字,然后旁征博引的要用自己的字,乐此不疲的争到现在。

  “湛湛……那就这个吧。”沈汀年点了点头,嘴里还默念了几遍,倒也不是纯粹的非要自己定,不过是和濮阳绪小打小闹怡情。

  而且濮阳绪定的这个湛,的的确确合了她心意,之前她给沉哥儿取名沈沉,‘沉’这个字是水偏旁,同她自己小时候的本名‘沅’还有后来的小名‘汀姐儿’都一样,在沈氏家族里,这样的取法是有特别的含义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取这样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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