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九章本无缘_熙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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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九章本无缘

  这日刘家公子的案子提交到刑部,正式结案了,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判定的结果是刘三公子失足坠楼而死。而又过了两日周家的案子也定案了,凶手伏诛,以命抵命,因为案情牵扯诸多,也没有公开审理,只不过此事之后,周刘两家就有了嫌隙,两不对付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偷鸡不成蚀把米。”濮阳湛翻了几遍案情奏报,他想起白日上朝时,瞥见过周尚书和刘尚书两人各自为营,暗藏机锋的试探,“刘家拿周家作伐,却不料转身自己也被人摆了一道,阴差阳错的是,周家还是那个幕后推手。”

  周忠明饮了掺了药的酒水不仅失了智还有些发狂的症状,就算不被扎,也会心梗猝死,就是死的时机会更巧妙,或许是在正好和‘沈洛’发生冲突的时候,可他们还是错估了‘沈洛’的城府,应该说他们对那日日坐在龙椅上从来只听不开口的皇帝太不了解了。

  一个能安安静静在上头坐七年的人,又岂是寻常心智之人……濮阳湛不仅长相上,连在性格上也没有太像太上皇,至少年少时的太上皇可不知道‘忍’字怎么写,他肆无忌惮的成长到庇护自己的靠山坍塌,被动的担下重担,负重而行,而濮阳湛完全不是这样的,他擅长伪装,这一点是完全学了沈汀年,所以除了熟悉的家人,在其他人眼里当今圣上是个性格软和的人,很多朝臣都觉得他像极了康安帝。

  正是因为这份误解和看不透,君臣交锋里,示弱和势弱的少年皇帝其实更占据优势。

  “倒也两不相欠。”沈沉唯一担心的就是‘沈洛’这个身份不知道被多少人知晓了,“你这几日去大理寺点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非常的平静。”濮阳湛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夏末的天哪怕是到了晚上也非常燥热,屋里的冰放的足,就是呆久了觉得身体不太舒爽。

  “那兴许真的是巧合,只除了推那刘家公子下楼的人却怎么也找不出来……”

  “还有一种可能,除了沈余,还有人在背后帮我们。”濮阳湛问过沈汀年,她除了给沈家递过话在他行走六部的期间一定要密切关注他的动向,若有事情及时报到北苑,并没有做其他安排。

  也不过是想了想,他们也没有再就这个事情花时间了,因为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们。

  “往年秋狩你都以身体不适推了,今年有北荻皇室的人来参与,却是不能不出面了。”沈沉按下一本折子,又起了另外的话头。

  秋狩应当是最近京城里最热的话题了,大周主推以文治国,但是武将的地位普遍也不算太低,尤其是在各个边境辖域的城池,武官会更得民心和更有领导力。

  突然提到北荻,濮阳湛看着帮他把御案上的折子做分类处理的沈沉,脑海里想起了和亲远嫁的宜宁长公主。

  时间当真是最无情的,三年时间都快叫他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唯有想起的此刻,依旧意难平。

  半天没听见他接话,沈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他转头看了一眼御书房里的挂着的一幅《水乡清晓图》,是江南风味的水墨图,全图没有一个人,也没有题字,没有落款。

  就这样清清寥寥的一幅画却在御书房里占了相当显眼的位置,人的记忆有时候会欺骗人的心,明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在发生的时候会觉得似曾相识,会误以为曾经一定发生过。

  沈沉看着这幅画总觉得曾经去过,然后会自动设想一个同行的人……他想作画之人也应该是这样想的。

  “今晚就宿在宫里?稍后我们一起去趟北苑,回来再下一盘棋,这次我肯定让你赢……”濮阳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又重新坐回来,与他面对面的处理堆积的折子。

  沈沉没有立即接话,等他说了好几句,才合上手里的看走神的请安折,丢到另一边,“晚上我还有事,就不留了吧。”

  “不行,什么事情有和我去北苑重要?”濮阳湛直接驳回。

  分明是要留人陪他下棋,却拿北苑来压他,沈沉去北苑算殷勤的了,也不差今天,“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安静的室内,只有滴答滴答的水声,那是计时水漏,沈沉并没有解释详情的意图,复又拾取折子。

  濮阳湛也重新翻了一本,里头夹着张写了字的签,他凝目细看了一会儿,挑了挑眉看近在咫尺的沈沉。

  可能是太熟了,从小长大都看惯的人,很难像陌生人一样去评判他的五官长相,只会觉得入目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凑在一起就是他熟悉那个人,宫里头个个都说濮阳予安肖母,长的漂亮,是任何人看一眼、或是久看不厌的那种,因为五官确实俊俏,但是沈沉不一样,天资聪颖,内外兼修,又颇好学,尤为勤奋,如珠玉般干净透亮,更如一株寒兰。

  濮阳湛曾读过描绘寒兰的文字,觉得那是最贴切的语言,来形容眼前的这个人。

  株型修长峻拔,叶姿温雅俊秀,花色艳丽多变,香味清醇久远,集诸多兰花之美于一身,聚万物之灵气于一体。

  “怎么了?”沈沉见他目光直愣愣的,像是想什么事情定了神,他抬眸回视,早在濮阳湛翻开折子的时候,他就看见自己留的字,“我写的法子不好?”

  “我上次去你府上,听管家说,那白家的小姐身体愈发不好了。”濮阳湛当初挑中白家,是因为白飞冉的缘故,此人在北境的声望已经起来了,大抵再过几年就能达到当年琮王在北峰城的地位,若不是这几年北荻安安分分,他并没机会下战场积累战功,怕是也不用花十年的功夫才换的今时今日。

  如此有白家助力沈沉的地位定然能翻一翻,也不至于空有王爷之名,却连一个尚书之子都敢言语相讥。

  沈沉不动声色的垂下眼来,“夏日炎热对身子不爽利的人总是苛待一些,过段日子就好了。”

  夏天和冬天总要难受几分的不仅是白家小姐,北苑的太上皇也是这般,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要是她……不如再选两位侧妃吧?”

  沈沉觉得再聊下去这事可能真的会被他心血来潮的定下来,他只好笑了笑,“既然折子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北苑吧。”

  然而北苑到底是没去成,因为就在两人准备出门的时候,荣臻王府来了人说府上出了事,需要他回去处理。

  濮阳湛见那传话的护卫话说的含糊有些不悦,最后眼看着沈沉走了。

  事实上荣臻王府没有出任何的事情,倒是一直病恹恹的白家小姐难得出了一趟门,已经在府上等了一下午,府里的管家年纪尚且年轻不好待女客,就让佑春出面,带着人在府里逛了一遍,哪晓得这等到了天黑也没有见沈沉回府。

  只好派了人进宫递话,沈沉其实在午后进宫没多久就知道白家小姐造访荣臻王府。只是没想到她会等这么久,而自己回府的建议又被人驳回了。

  沈沉乘坐的马车刚从东前街拐弯的时候就遇到了白家的马车,只不过双方赶车的马夫都不认得彼此的车架,便也就错身而过,一往东,一向西。

  只见过沈沉两三面的白家小姐还在车上压抑着咳嗽,贴身的侍女焦急的抚着她的背,“小姐,王府里就有大夫,为何不叫他们看看,非要赶回去……”

  “咳咳咳……”一口气上不来咳得整个人都抽搐的人抽空摇了摇头,许久才渐渐平复,她依靠着侍女的身上,视线逐渐清晰的落在车内茶几上的一簇野花上。

  放了一下午的花还未绽放够就已枯萎,亦如心中的情。

  她无力的闭上了眼,世人都会觉得路旁的野花较之富贵人家养的花,卑微许多。

  可如果她是花,只希望是万千野花中的一朵,不被他发现地偷偷张望,从那年回京途上掀开了车帘见了第一面,就开始有的小小奢望,希望能存在于他的人生,哪怕只是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小片段。

  清夜沉沉动春酌,灯前细雨檐花落。

  死灰尚且能复燃,花零只为碾作泥。

  转眼夏已了,秋日多寂寥,春时待何朝?花有再开人却不能重生。

  随着秋狩的临近,天气也不再酷热的难以忍受,人们也愿意出门走动走动。

  “王爷,刚才白家的人传来消息,白小姐她……去了。”

  “怎么这么突然?”沈沉惊讶不已,提笔写了一半的拜帖已经没有再写下的意义。

  半月前他赶回来府里,白家小姐已经走了一盏茶时间了,本来想着过两日备上礼物亲自去趟白家致歉,可刚好礼部为要接引来大周的北荻使团和北荻皇子忙得很,他入礼部也有三年了早已经升任了不大不小的礼部员外郎,自然也是没得闲。

  等这腾出空来准备上门,哪知道白家小姐香消玉殒了。

  分明这半个月他还遣人去白家送过两回御贡的新鲜荔枝,都是快马入京使直接送到北苑,又被转送到荣臻王府的,他连盖子都没有揭就再吩咐人送到白家了。

  白家小姐重病到身殒的消息半点没有透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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