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机会_熙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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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机会

  四月初七,濮阳绪声势浩大地离京,据说城内外挤满人了围观,为了一睹皇太孙真容,单这份热闹场面就足够人们茶余饭后讲好几天。

  此行濮阳绪没有带女眷,连麾下的武将也都只挑了半数人,文官随行中除了江科,何先生,余下都不是他的人。

  江科驱马跟在队伍里,微微抬眸看向前方。

  今日随行的侍卫比预想的多了不少,簇拥在皇太孙车架周围,硬生生将太孙与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随行的文官和太孙随侍后面还跟了数百禁卫军,这数百人是仁武帝点派的,皆是以一敌百的精兵。

  想来仁武帝也十分在意太孙的安危,做了防备,不过江科打心底里觉得仁武帝有为君者残忍无情的一面,他明知道眼下的局势中,离开京城的濮阳绪就会陷入无数人的算计之下,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可还是选择让他南下走一趟。

  江科先前问及过此行南下的目的,濮阳绪当时只说因为江南年年发生涝灾,他今年就在梅雨季去一趟,看看是不是真的水患严重,以致于江南连续四五年税收都少了三成。

  可这件事也没有严重和急迫到在这个时候促使他离京,在他打算追问的时候,一旁的何先生拉住了他,江科便没再多问了。

  事后何先生见他还是一副很困扰的样子,稍加提点,他们一直秘密想要破解的铁匣子被打开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他们自西莲山回来之后濮阳绪就没有再过多的召集他们破解铁匣子,原是另外有了安排,而且还成功了。

  那这样就说得通了,铁匣子里的秘密仁武帝谁也不放心,他只能交给最宠爱和信任的濮阳绪。更何况在仁武帝心里铁匣子里有‘长生’的秘方,他现在病重难熬,寄希望于这个秘方来救命了。

  离开京城之后,濮阳绪弃马车而改骑马,整支队伍全速而行,两日之后登船走水路,除了他乘坐的一艘大船,另外还有十五艘小船沿途开道,为了赶路,自开船日起就不曾靠岸。

  身体文弱一些的江科都开始晕船了,吐得面色蜡黄,濮阳绪探望过他之后在心里决定以后无论如何都不带沈汀年坐船,看着江科那半死不活的样子都觉得遭罪,他可不能让沈汀年经历。

  日子一天比一天长,虽说是短暂的离开三个月,可才过三天,沈汀年就觉得日子太慢了,得找些事儿忙,她开始让碎燕她们教自己绣活儿,目标是绣一个香囊。

  然后学了四五天,香囊上的并蒂花绣的皱皱巴巴,沈汀年手指头却戳的惨不忍睹,碎燕等人轮番来劝她放弃——但沈汀年不想听。

  她心里其实不耐烦到了极点,可都忍着。

  这日午后小睡了片刻,被碎燕轻轻地摇醒了,“主子,陈公公请了御医来诊脉,你这几日不是肚子不舒服吗,奴婢就同陈公公说了一嘴,没想到他真的能把御医请来……”

  如今的太医院是封锁之状,轻易不能请脉,后宫妃嫔有个身体不舒服都是让身边人去太医院口述症状,然后御医开方子,拿了药回来煎,寻常的头疼脑热都能治好,正常情况下宫里的富贵闲人们也没机会得什么疑难杂症。

  反正吧,现今能把御医请出来的没几个人能做到。

  沈汀年还想说自己现在没什么不舒服,但御医请都请了,诊下脉也不是不行。

  “主子,你小日子迟了七八日了,奴婢……”碎燕见她不开口还以为不乐意,有些迟疑的说出心中猜测,“有些担心。”

  沈汀年的睡意瞬间就不翼而飞了,她怔了怔,难怪这几日一直心浮气躁,还以为是想濮阳绪想的,她点了点头,坐起来道,“让他们进来吧。”

  她的神色碎燕都看在眼里,暗暗松了口气,不排斥就好,万一真的怀上了,那简直太好了,可她不敢表现出来。

  可瞅着她略显欢快的脚步,沈汀年略有些无奈,她并没有怀孕,应当是前些日子同濮阳绪胡闹的过头……又饮了几次避子汤,是药三分毒,导致小日子延迟。

  汪太医跟着陈落后头进这后罩房的时候是略有些诧异的,这份诧异在打量了一圈之后变成了惊悚。

  这地方看着又窄又小,可无一处不奢贵精致啊。

  翠嶂围屏,剔红漆器具,天然山水人物的大理石插屏,紫檀木摆件,还有那白玉的茶盏,墨玉的棋子……花厅这么小的一点地方,就没有一个摆件是寻常的。

  更别提转过围屏之后所见了,他因守着本分低着头,打眼先瞧见的是床前的一双鞋,鞋面上镶嵌的宝石明晃晃的扎眼。

  沈汀年总爱和濮阳绪讨要银子,两人斤斤计较的身边伺候的人都要受不了,其实呢沈汀年这里的用度早就超过了她太孙婕妤的规制,就上次濮阳绪惹了她不高兴,让徐肆送来的礼物,光宝石就有十几匣子,还都是上等的能用来做首饰的,稍次些的用来打赏身边人,既有了好的,原先时那些下等的宝石就被碎燕用来镶嵌衣服鞋子……

  这不巧了就叫汪太医看见了。

  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宠,太孙那样的男人宠起女人来也是同寻常人没区别,用那金银珠宝讨女人欢心,委实也俗的很。

  沈汀年刚从午睡中醒来,犯懒的不想动,帐帘放下之后,只有一只手搭在床沿,衣袖挽着,露出了半截手腕,汪太医等了一等,陈落在外头等着,碎燕眼睛睁着老大的看着他,他只好自己走近两步,隔着帘子问了一安,才犹豫着直接搭上沈汀年的脉。

  不怪他磨蹭和迟疑,在后宫行走惯了都知道忌讳。

  碎燕牢牢地盯着汪太医,时间那么快,又那么慢,她等的有些急,一旁的菁菁要平静许多,大抵是她没有太多想法,觉得沈汀年这般受宠,日后自是享福的,孩子不孩子都不急,主要还得看沈汀年愿不愿意怀呢。

  归根结底,一模一样的处境里,性格不同的人对现状的满足感不同,危机感也不同。

  “婕妤娘娘最近可有食寒凉之物?”汪太医收回手,有些疑虑,女子体寒,十个里头就有九个受这苦头的,如此哪里敢轻食寒凉的增添苦楚。

  碎燕见他神色就知道白期待一场了,虽失望,但立马也振作起来,“主子每日膳食是有记册的,还请汪御医过目。”

  她快步出去,唤了菲菲取来沈汀年日常饮食记册簿子。

  汪太医默默在心里头疑惑,也不知道这个习惯是沈汀年自己的,还是这些随侍的宫人做主,将她的日常都仔细记录,古往今来,凡历代帝王都有起居注,其他人都不会做这么繁琐的事情。

  等他翻了一遍簿子,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他摇头,“不对,若是只照着记册上饮食,绝不会寒症入侵如此。”

  寒,百病之源,轻则畏寒、手足冷,又或者气血不畅,长此以往体质羸弱,恐难长寿,更有严重的会得寒痹,瘾疹风疮,四肢挛痛,疼痛苦楚无法言道。

  对女子来说,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体质虚弱切寒,阳气不足是怀不上孩子的。

  沈汀年一边由着菁菁用湿巾拭擦过手腕,一边抬起左手抚上肚腹,寒症?她入宫前身体很好,一点都不气虚体寒,难道是饮用避子汤的缘故?

  “寒症?主子怎么会,难道……”碎燕也想到了避子汤,心下懊悔又难受,她怎么就没有劝住沈汀年,这下好了……真正的子嗣艰难了。

  汪太医见她欲言又止,瞬即就知道另有隐情,聪明的没有追问,故作困惑之色,“确实是寒症,这寒症也不是难治的,只是需要好好调养,日后饮食也多忌口。”

  未了,他看向沈汀年的方向,依旧是只能看个模糊的轮廓,他语重心长,“常言道病从口入,这人的身体就如一块木头,初有蛀孔还可挖而修补,待到千疮百孔类朽木,华佗在世也无力回春。”

  “汪太医所言甚是,我仗着略通医理便无所顾忌,险些祸及己身……”沈汀年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情绪,她其实是相信汪太医所说的,“还请太医为我开一剂药方温养身体,辅以食补双管齐下。”

  入耳的声音带着女子的轻柔,又多了一些江南女子的软糯口音,汪太医听的一愣,心下起了涟漪,反而从容起来,微微笑着道:“臣之幸也,婕妤娘娘若是按方调养,不日便可好转。”

  汪太医出来之时,见陈落仿佛松了口气的模样,也回之一笑,两人如来时一样,一前一后的往外走。

  这日晚上,菲菲从厨房端回来的一碗药散发着格外冲鼻的药味,只在桌上一放,整个花厅都散满了味道。

  沈汀年先前还不觉得身体多不舒服,这一闻着了药味,反倒觉着浑身不适。

  她用右手扇了扇,药碗冒着热气在她鼻尖打转,她细细嗅了好一会儿,屋内如春天般温暖,她却如同置身于风雪之中。

  这不是温养滋补的药,而是一碗绝子汤。

  绝子汤是通俗些的喊法,其实它是禁药,药方复杂,好几味药材都是明面上不能买到的,没有一点能耐是找不齐全也弄不出来的,现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太孙宫,可见幕后人在太孙宫的手眼不同寻常。

  沈汀年先前所服的避子汤是能过明面的,对身体损害也不大,而眼下这碗禁药就不同了,喝下去,轻则数年内无法怀孕,每月还会在月信那几日腹痛如绞,痛苦不堪,若是天生体质不容易怀孕的女人,一碗药下去就是一生都与子嗣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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