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尴尬_熙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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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尴尬

  沈汀年一开始确实认真欣赏了番风景,但一看就一个时辰,她哪里还有什么新奇感,濮阳绪倒是兴致勃勃的指着湖边的石碑,指着远处的山,煞有介事的向她讲些风闻轶事。

  “前头还没看过,再去瞧瞧。”

  “我走不动了。”沈汀年娇气的扒着他的手臂,被风吹开的帷帘露出她那张白里透着粉的脸。

  出乎预料的濮阳绪并未提出回去,他早有所料的勾唇笑了笑,随即抬起右手,点了点湖中心,“那就不走了,我们去湖上玩。”

  沈汀年先是一惊,随即深深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很快,就有一画船靠岸,就在他们跟前候着,沈汀年虽还未明白濮阳绪此行的目的,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两人携手,同其他来游湖的眷侣一样,说说笑笑的上了船,船上也有其他游湖的客人,但是人不多,三三两两的。

  “殿下口干了吧?”沈汀年略微有些晕船,为了不暴露出来,她主动为濮阳绪添茶,又将目光放远,从大开的船窗去看湖边的树林。

  “不用。”濮阳绪慢条斯理的将茶推至一旁,然后一伸手将她从凳上拉到自己腿上,像个调戏人的纨绔,勾着她的下巴,“你脸色不对,是哪里不舒服?”

  沈汀年只好委委屈屈的趴在他怀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据实已告,“妾不会水,若有什么事情,夫君可千万要记得带着妾。”

  “瞎想什么,我怎么舍得让你遇险。”濮阳绪说这话的时候,余光里注视着船上游客的动静,视线的焦点也投向了湖边的树林,他捏着她的下巴手指摩挲的她糅嫩的肌肤,“你只管安心,我会护着你……”

  如此腻歪的行径往常没觉得,大抵是现在存了几分故意的心思,两人心里都有些不适,沈汀年觉得胃里的酸水都在咕噜,濮阳绪眉心都皱起来了。

  “我也会护着夫君的。”沈汀年到底是回了句,同时她看见原先他们上岸处起了喧闹。

  风声里夹杂着路人的惊叫声,远远的传来。

  “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啦……救人啊。”

  船已经行到了湖中心,深蓝色的湖水,看久如幽暗的深渊一般。

  骚乱开始总是很不经意,一旦发生就会再无回头路。

  濮阳绪等待良久,见此,反倒是松了口气,他拍了拍沈汀年的肩膀,压得他胸口都发沉的重量一下子就撤了,沈汀年功成身退的乖乖坐回旁边的长凳上。

  船上的游客似乎就在一瞬间都消失了,一点动静都没了,沈汀年努力的屏住呼吸,也很快察觉到异样,有刀剑交锋的声音顺着风声入耳。

  所幸时间很短,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濮阳绪负着手,站立在船窗前,望着他们来时的路,沈汀年透过他的身形与窗缝的间隙,不受控制的将目光投向了蓝宝湖外围的树林,她还记得来时,马车穿行,她看过的山花野草……正呆愣时,濮阳绪转头看向了她。

  “殿下,你站在那会被看见的。”

  濮阳绪微愣,他料想过许多种,唯独没想到沈汀年这样平静淡定。

  沈汀年眼睛一眨,反为他解释,“殿下办事,妾并无置喙资格。”

  确实,她并未觉得濮阳绪以生辰游乐为名带她来这地方玩赏,另行他事而不对,早在登船时,她就在揣测,等到这会儿,不说濮阳绪松了口气,她亦然。

  虽他们一路上身边只有几个护卫,但是她很清楚,人群里藏匿着更多的人。

  “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濮阳绪也不作解释,今日此行确实早有筹划。

  琮王府的人办事效率不错,他前脚刚至,待消息传出去,不过一个时辰,便先行在蓝宝湖周遭布下天罗地网。

  而以暗探所探得的消息来看,北峰城里潜伏的人并不多,可到底敌在暗处,诸多掣肘。更何况这群人极其善于隐藏,或许是一个不起眼的路人,也或许是长居此处的当地人,若他们不主动现身,濮阳绪要想杀他们,便也无从下手。

  好在他知道对方的目的,便定下这以身为饵的诱敌之策。

  到北峰城的第二天濮阳绪就开始在北峰城的全景地图上挑地方,直到昨天才定下地点。

  蓝宝湖地处城外三里远,既脱离了北峰城的守城军巡查范围,方便对方行事,又适合清场,以免伤及无辜,更因名胜之故,值得他携美一游。

  就连他的生辰日也合了他的意,不早不晚,太早了不行,他初来乍到怎会出游?太晚了又晦气,他可不想这么一遭事一直影响着他住在琮王府的心情。

  连沈汀年都听话,教他有理由绕着蓝宝湖瞎逛,暗中的人马陆陆续续潜藏到各处。

  他分派的暗卫都是以一敌百的精锐,隔五十步设一人,并不是很密集的埋伏,却是教对方有来无回,绝无可能逃脱一人。

  能值当濮阳绪如此设计的人也不是蠢笨之流,从京城到北峰城这一路上,没有束泰的禁军护卫队,他们都能按耐住,没有万全的准备绝不会打草惊蛇,而北峰城是他们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他在琮王的封地出了事情,谁都会将这事记在琮王的头上。

  等他返程,琮王会安排人护送,束泰也会领军北上迎接,而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太子哪年哪月会出京没人知道。

  早先濮阳绪就安排人以沈汀年的名义给自己买礼物,然后他也会在过生辰这日带她出游,很快这个讯息就会被人探知。

  果不其然,他出了琮王府,暗地里的人就纷纷行动起来。

  天色稍稍暗淡下来时,船开始动了,慢慢悠悠的靠岸,风刮的更大了,沈汀年闻到了湖水湿润的味道,还有无法忽略的血腥味。

  无论是杀人的还是被杀的,从头至尾,她听见的只有利器碰撞声,可想而知,这动手的都是些什么人,是死也不会痛呼哀嚎的人。

  很快,有人从树林出来,盔甲染血,佩刀却是干净的,他单膝跪地,“殿下,已尽数剿灭。”

  濮阳绪反而蹙眉,竟然没能留下一个活口,不是护卫们办事不利,而是来的人都是死士,派他们来的人不会给他们背叛的机会。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去处理了林中后续。

  正是这个当口,靠岸的船发出剧烈的震荡,却是船头被从底下炸开了。

  濮阳绪在甲板上无遮无拦,只得迅速下船登岸,一直在船上的精锐护卫们一致迅速的让开路,他一只脚还没落地,旁边突然蹿过一个身影,挤了下他的肩膀,几乎是跟他同时上了岸。

  只容许两人经过的登岸长板在他们身后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瞬即,连板带船尽数淹没在湖水里。

  沈汀年扶着岸边的树急喘了几口气,又呕了两口酸水,她晕船的毛病是从小就有的。

  待她觉得气顺了,勉强站直了身子,一抬头就看见了三步开外面色难看的濮阳绪。

  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

  “你只管安心,我会护着你……”

  “我也会护着夫君的。”

  也不知道是谁走得干脆利落完全忘了另一个人,更不知道是谁逃命的时候连旁边是谁都不看就敢挤……

  只要彼此都尴尬,那就不是尴尬,等这浓得化不开的气氛消散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沉重的猜疑。

  这般突然的变故,换做是濮阳绪都要变色,然而沈汀年竟能面无异色。

  船被炸的时候沈汀年究竟是如何出来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过他的脚步登岸,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能养成如此反应……突然迸发的杂念如乱草,好半晌,濮阳绪才听得自己尚还算镇定的声音:“你没什么想说的?”

  沈汀年被他的目光看的手心湿润,正平复呼吸,闻言如鸟投林般扑进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全身挂在他身上。

  其实沈汀年就用力抱了他一会儿,只是有时候,人可以在一个瞬间经历太多,从而恍惚以为那瞬间便是永恒。

  沈汀年松开濮阳绪,退开两步,用极其平静的声音说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刚才虽然是生死一瞬,但是人若遇着了什么事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

  而恰巧她就是不同寻常的人一种人,便是越是危险紧急越平静镇定,反而是危机化解之后,会有些迟来的反应,刚才她就是腿软心慌到脱力,才会主动去抱住他。

  她的说法反而惹得濮阳绪心里不舒服,他伸手揉了揉沈汀年的发,好似想对她说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法说。

  以前他还小时被阿翁微服带着去京城各处转悠,阿翁指着世道上的各样的人教导他,何种人该惩治,何种人该拣选出来治理一方……濮阳绪恍惚中想,原来,相比弱小的无缚鸡之力的人,而那些遇到天大的苦难,都含着血泪往肚里咽下的更让人心疼。

  他不说话,对沈汀年来说,再好不过了,她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一个拥抱,足矣。

  噗通——清理完后续的护卫队统领这次是双膝跪地,“请殿下责罚,船被人埋了吙药。”

  濮阳绪淡淡说了声:“去查。”

  他倒想知道是哪个人这么能耐敢浑水摸鱼,要在他眼皮底下杀了沈汀年。

  显而易见的这炸船的目标并不是濮阳绪,当时他已经在甲板上,几步就可以登岸,而沈汀年确实在船舱内,靠近船头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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