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秋凉_熙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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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秋凉

  宋禹送完太后再坐回步撵的时候,打起了哈欠,一没留神旁边跟上来一个步撵。

  “皇后姐姐困倦的很,定是主持中馈辛苦了。”

  宋禹听着声还没想起是谁,转头一看,却是吴婕妤,这丫头看着明媚天真,没成想是个好事儿的,她笑意微凉,“倒是不及吴婕妤奔忙。”

  吴婕妤脸色不变,到是没再笑,“嫔妾听说宫内的幽月湖这段日子是最热闹的去处,皇后姐姐要一起去看看吗?”

  幽月湖为月形,游湖望月,思乡之情不觉油然而生,每年中秋时节,圆月正好位于湖中央,今年的中秋夜皇上就清了场,不准旁人游湖,自己带着沈汀年还有湛哥儿赏月游湖晃荡了一个多时辰,据传闻说,等到了湖中央,随侍的内侍官都另乘了小船离开,就他们一家三口独处了好半天。

  “本宫不喜乘船,吴婕妤想去看自己去吧。”宋禹面色淡然的回拒。

  吴婕妤笑了笑,刚要再劝说几句,恰逢前面是分岔口,宋禹的步撵一拐就走了,她自然没那个脸再贴上去跟着……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以为皇后也是在等待机会,可连翻迂回试探都教她落了空,若是连皇后都放弃了伺寝和争宠的机会,她们就真的很难等出头。

  身后不远是赵婧仪的步撵往另一条宫道上行去,跟着的赵娉见她望着皇后消失的身影,拧眉道:“这皇后……半点没有皇后的样子。”

  不是说处事为人不好,也不是说不够端庄母仪天下,而是她好像眼里没有皇上——不是好像,赵娉以自己所见所闻来判断就很笃定这一点,哪朝的皇后看见皇上没有丁点反应的,刚才在慈安宫,她看的清清楚楚,皇后看皇上就见礼的那一下,后面就跟皇上那边竖起挡风罩子一样,一眼不去看,看过去眸光也没有聚焦在对方的脸上。

  反倒是沈汀年出现之后,皇后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了起来,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是因沈汀年同皇上之间的互动而起,甚至最后离开还有些难舍的瞥了一眼沈汀年。

  赵婧仪收回视线,微微阖眼,神色莫名,自从在弥月宴上亲眼看见了沈汀年,惊觉沈汀年的巨大变化,她比接到皇上的封妃诏书受的打击还大。本就寡言少语,如今是真的笑也不会笑,哭也不会哭,赵娉一干人瞅着着急,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外头她们都说这个静妃成日里的功课同尼姑庵里的道姑没什么区别,每天早起打坐入静,还盘坐运功,抄经诵经……吴婕妤是个好交际的不仅在皇后那碰了钉子,在静妃这也是踢了铁板了,每次去拜访,不是恰巧在打坐,叫她干等一个时辰,就是在诵经,叫她听的昏昏欲睡。

  有一回吴婕妤特地赶着晚膳时间过去,硬是厚着脸皮蹭饭,谁知等待她的是一桌子水煮白菜,水煮豆腐……说什么要终日茹素,她是一筷子都下不去,干咽了两口白米饭,匆匆告辞。

  这日慈安宫出了点事,朝堂上也出了点事,前者虽小犹大,后者虽大实小。

  “来人,去把二府诸位爱卿请来御书房议事。”

  濮阳绪在御书房忙着,陈落低头进来欲言又止,待了没一会儿,刚想转头出去。

  “什么事?”

  “回皇上,奴才刚瞧见,慈安宫的齐嬷嬷往燕熙堂去了。”陈落话刚说完,那头负责传召二府大臣的中官进来禀话,几位大臣都在外面候着了。

  “让他们进来吧。”濮阳绪合上折子,侍墨的小木子收起紫毫,砚台,往外退走。

  召集内阁议事,自然是机密之事,陈落等了一等,最后一个往外走,出门时,正逢领头而进御书房的赵相,面有倦怠之色。

  一时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赵相最近被亲戍王家的小郡主相中了,成日的倒追,赳缠不休……先前皇上为赵相选妻,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选出来的女方没等议定亲事就传来重病的消息,最后这婚自然没结成。

  赵相为百官之首,身份斐然,寻常女子哪敢得罪他,但是亲戍王家的小郡主也是个头铁的,天不怕地不怕,围追堵截跟个小流氓没差了,搅扰的赵相跟耗子过街一样,能蹿多快蹿多快。

  陈落一路走一路想些有的没的,等到了燕熙堂才惊觉自己来的没有由头,皇上根本没有话嘱咐。

  可谓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燕熙堂内齐嬷嬷才被通禀完的月朱领进去,隔着层帘子,隐约见沈汀年在换衣服,便主动在外室等了一等。

  沈汀年轻声嘱咐乳母控制住不要给湛哥儿喂饱了,又唤了一声:“进来吧。”

  齐嬷嬷这才进去里间,她也不多耽误时间,见了礼直接说正事:“太后嘱托老奴过来传话,贵妃娘娘回来先给湛哥儿换身衣服,最好再洗个澡……”

  沈汀年蹙眉,问道:“是发现了什么吗?本宫去慈安宫也觉得奇怪,走水了竟连烟味都没有闻到一丝一毫。”

  齐嬷嬷此刻才瞧见乳母怀里使劲嘬奶喝的湛哥儿衣服已经不是先前在慈安宫看见的那一身了,难怪一来就赶上沈汀年换衣裳,原是先去给湛哥儿换了。

  委实比她想的还要小心谨慎,果然是亲娘。

  想着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再开口声音也轻缓许多:“是老奴回去后才想起的,今日赶来的那群女人……好几个不着调的胭脂水粉味儿重不说,身上配的香囊都是散发着崔青的香味。”

  这东西虽不至于太害人,但是都会激的人很兴奋,湛哥儿还这么小,如何沾得,到时候心率不齐闹出病来……

  沈汀年刚在御撵上就因这事被皇上一顿训,虽然她没有乖乖挨批也逮着他吓到了湛哥儿的事情反怼,但是心底里是有些懊恼的。

  “本宫知晓了,晚些再给湛哥儿洗个澡。”沈汀年也是因为闻着乱七八糟的味道心里不舒服,才一回来就立马给湛哥儿换衣服的。

  齐嬷嬷也没有旁的话说,她不是个会多话的人,加上沈汀年对慈安宫也是避之不及,以至于不仅她对太后不冷不热,两个宫里的宫女中官们也是相互不搭理不招惹。

  “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沈汀年点了点头,她虽然并不害怕同太后起冲突,也不打算虚与委蛇,更没想再寻衅挑事,如今这处境不佳,风雨欲来的多事之秋,太后若是因她之故有个好歹,简直百害无一利。

  可事情往往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慈安宫走水没多久,太后就犯了心疾,一下子就开始卧床养病了。

  沈汀年听了这个消息有些滋味复杂,当初她可是指着太后的鼻子骂她没有心,转眼人就真的犯了心疾,御医诊断是忧思过重,不宜槽劳,需要静养……其实这病说大不大,好好养着少槽心许就缓过来了什么事没有,说小不小,民间不少太过粗心大意的人以为心疾不会死人,但到了一犯病就真的一口气没上来,猝死了。

  皇上秉持着孝道开始日日去慈安宫问安,名其曰侍疾,实则天天陪着吃顿饭聊几句就委实待不下去了,太后倒是有些多话想同他说,但是他却没有什么想听的。

  这小半月一过去,太后精神头养回来了,濮阳绪在沈汀年怀孕生湛哥儿这段时日累计胖回来的那些肉全搭进去了。

  沈汀年体贴他辛苦,几次开口让他不要日日来燕熙堂,忙起来就顾着忙,空了也不知道养养神,总这样耗精神,人也容易老——

  濮阳绪旁的没听进去,就捉着一句‘人容易老’逼问她,“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当初招寝能压着她闹腾一晚上的弱冠少年,现在转眼就要奔而立之年了,濮阳绪表示自己还年轻,并不服气。

  “哪有,绪哥哥还是少年郎呢……”沈汀年立马顺毛捋,各种夸赞之词张口就来,可濮阳绪隐约觉得自己近来不如年少时能熬了,批折批久了腰酸背痛,虽说这担心有些为时过早,但是他还是觉得要开始保重身体了,毕竟……湛哥儿还这么小。

  儿子还没长大,老子就不敢老去,这感天动地的精神——也只有濮阳绪自己能体会了。

  而沈汀年哪里晓得这生龙活虎的皇上还有这觉悟,她只为入秋以来难有的短暂的一夜好眠而开心。

  当然也要体恤下辛苦的皇上,他想看湛哥儿她就抱到御书房来,他要是折子看累了,她就给他念……也算是恩爱同心共度时艰了。

  建元二年的冬天骤然来临,太后居然感染了风寒,这一烧起来就降不下去,御医不敢开猛药,齐齐都告了难,惹得皇上太发雷霆,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命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救回来。

  太后今年是四十余六,保养的极好一点不显老,可这回一病,再救回来后,白发都生了一大半。

  她清醒过来的第二日就握着皇上的手,嘱咐他要少槽劳,多提拔些能臣,当皇帝不是要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受苦受累的……说的是殷殷切切,听的皇上也是哽塞难言。

  然后她又说慈安宫以后就不管事了,“你信不过皇后独掌大权,就让静妃掌一半……若是不想静妃管,就让沈汀年自己来吧。”

  她总是喜欢唤沈汀年的全名,从来不叫封号,大概是被骂过的后遗症……不对,没骂之前也如此,皇上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就天生不和。

  “母后安心静养吧,朕自会考量清楚,再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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