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四章决心_熙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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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四章决心

  后宫一片喜庆祥和,乾清宫里也是进进出出的十分热闹,明天要举行开年最盛大、隆重的大朝会,会有些新的典律颁布出来,又或者是大赦天下彰显隆恩浩荡,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由太孙主持大朝会,与群臣共议新政。

  此事一经宣布,便是暗涌迭起,与濮阳绪被册立为太孙一样,这是一种改变,是新的开始。

  在文华殿忙碌了许久的濮阳绪错过了午膳时辰,等忙完了,直接被叫到乾清宫,御膳房特别上了许多佳肴美味,祖孙二人一起用膳,每年的宫宴都因为过于冗长而让人没什么胃口,尤其还要接受群臣敬贺,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吃饭。

  眼见皇爷没用几口饭就漱了口,濮阳绪高兴的神色微微收敛,“阿翁,还是没有胃口?”

  仁武帝入冬以来瘦了许多,就是因为胃口越发的差,人一旦没有了食欲,身体的状况就好不了,“人老了,都这样,愈发不中用咯。”

  他越是语气轻松,神态自然,濮阳绪的心情就愈发的低落,他勉强笑了笑,“阿翁最喜欢吃羊肉,我让御膳房做一些……”

  仁武帝摇头,“吃不下,最近嘴里吃什么都没味儿。”

  他说完还砸了咂嘴,落在濮阳绪眼里就像个老小孩一样,既馋羊肉,却又实在吃不下。

  濮阳绪也放了筷,一边说着话一边与仁武帝回到内殿。

  此时距离宫宴开始还有两个时辰,仁武帝还需要午憩,濮阳绪在一旁陪着聊天,直到人睡着了,才出来。

  等候在外殿的徐肆见着他出来还以为他们要回太孙宫了,不曾想濮阳绪绕了路要去太医院……天色都泛黑了,濮阳绪把看过一遍的诊籍速记下来,心思沉重的回了太孙宫。

  满心的郁结无法开解,又增添许多疑虑,带着这样的复杂情绪濮阳绪换了身衣服想去见太子妃,只是人走到路上又折返回来了。

  他大抵能想到太子妃会微微地带着些怜悯气息地告诉他,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太子妃在仁武帝眼皮底下当了这么久的儿媳,经历过他心意莫测的反复无情时期,也被暗潮汹涌的宫廷倾轧过,更是长久的生存在让人窒息的勾心斗角之中……她的心是冷的。

  几乎很快他就想到了沈汀年,然后脚步一转,人就到了。

  ……

  “我不要来生来世,我就要你这辈子。”

  沈汀年的声音听上去像稚童蛮不讲理,求着闹着要大人许诺,而被她缠着讨要的人从床榻上微微起身,窗台那边映射而来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双目含泪,温柔而无奈的望着她。

  他低声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也想啊。”

  我也想啊。

  “我……”沈汀年转过头去,眼泪先落下之前闭上了眼,然后一直用力的深呼吸,许久才平复下来,转回脸,故作轻快的笑,“算了,算了,你就好好补偿我,以后什么都要听话……”

  说到说不下去,又再度低下头去,把脑袋抵着床沿,依稀能感受到床上的人伸着手摸着她的发顶,沈汀年意识到那是他第一次没有掩饰,竟然被她逼得哭了。

  “要有来生的,好不好?”

  “好。”沈汀年抽噎着应了,守了一晚上没有睡,慢慢哭着睡着了。

  ……

  “你怎么哭了?”

  书桌前的沈汀年抬头,看着掀帘进来的濮阳绪,她愣了一下,手里的笔落下去,在宣纸上染上一大片乌黑。

  濮阳绪几步走近,皱了眉头,这样喜庆的日子是有些忌讳的,谁都巴不得笑一整天,可沈汀年刚才拿着笔不知道写些什么,一边写一边默默地落泪。

  “我……我没哭啊。”沈汀年合上被自己眼泪打湿和墨水染的乱七八糟的记梦册。

  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濮阳绪。

  有点生气。

  沈汀年思绪凌乱,努力让自己从今日午睡的梦里抽离出来,其实她梦醒之后一直懵懵的,以至于伺候的碎燕她们还以为她是没睡醒,直到她独自在书房里呆坐了许久,又开始记梦……

  他的关心,急切,甚至是生气,沈汀年跟没看见一样,自顾自还坐着,半句解释没有。

  濮阳绪本就是一口浊气在胸腔内冲荡,人不高兴是没法强装,这会儿忍不住笑了一声。

  沈汀年诧异:“你笑什么?”

  “没什么。”濮阳绪笑的非常嘲讽,泄露在声音里,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我本将心向明月……”

  他无处可去,寻到她这里来,原来也是自作多情。

  沈汀年终于回了神,瞬间福至心灵的领悟了,知晓他是误会了,果断起身绕到书桌前,与他相对而立,对视的那一瞬间,她恍若真的看见他双目含泪,温柔又哀切……

  “我决定告诉你一件事情。”沈汀年脱口而出,说完又咬了咬唇。

  濮阳绪还带着气恼不甘的小情绪,等着看她怎么哄自己,要是不满意,一定要冷落她十日……五日,还是三日吧。

  如此这般想着。

  “我能预见一些事情。”沈汀年深吸一口气,决心下的太急,也不容回头。她一定是被梦里的情绪辖制,还有眼前这张脸蛊惑的。

  “……”

  濮阳绪万分艰难的忍住了瞪大眼睛。

  “你要相信我。”

  你觉得我信吗?

  他的疑问毫无保留的显露在脸上,所以沈汀年换了个语气,认真,凝重的解释:“是真的,若不是因为必须要取信于你,我也不会说出来。”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被梦境所见震撼了,如果那是真实的,梦里的自己变成了一个只会哭的废物……毫无疑问,未来的沈汀年爱上了濮阳绪。

  既然已经预见了未来的结局,她必须趁现在改变。

  “取信于我?”濮阳绪还是一脸不相信,甚至背起手来,示意她可以好好说话,自己有时间。

  “还记得我给琮王的爱妻书吗?”沈汀年不打算从头说起,而是挑几件濮阳绪知道的事情,“那其实是我送琮王妃的出嫁贺礼,里头记的三个方子……”

  她把三个方子细细解释,有来自古书记载,也有梦中所得,包括最初梦见卫初筠于二十四岁芳龄病逝。

  濮阳绪背着的手在她诉说间捏握成拳,眼神也从茫然渐渐变得复杂。

  卫初筠的事情他所知不多,全都是从琮王那听闻,后来沈汀年入选太孙宫,他也着意派人去查过沈汀年,才知晓她与琮王府的关系皆因卫初筠,而非琮王。

  那他一直不得而解的事情,连琮王也屡次三番含糊其辞……

  “你看得懂那副西戎图也是天生的?而琮王派人去西莲山寻药,也是因为你的方子?”

  沈汀年点了点头,虽不解他怎么知道琮王派人去西莲山寻药,“我自记事起就会识字,天生会丹青,至于那副图,难道有什么异常之处?”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幅图的来历,也不晓得旁人眼里完全看不懂的。

  濮阳绪记得在沈府的时候,与她同乡的沈清岩说过,没有人教过她画画……原来也是真的。

  看他一直不说话,沈汀年以为他还是不信,“正月十五日,上元节,御街那边会有火情,烧毁十八间市坊,至少百人受伤。”

  距离上元节还有十五日,这件事的发生可以最直接的印证她今日没有说谎。

  濮阳绪的心霎时如秤砣砸地,彻底偏移——他竟然信了。

  “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沈汀年心绪一松,他肯相信自己了,她微微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把梦见仁武帝骤然病重的事情说于他听。

  濮阳绪的情绪有些异样,没有想象中的震惊,他的怀疑再度被印证……用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他今日威迫太医院院首,强行察看仁武帝的诊籍,没有看出异常却又觉得事必有妖。

  “我依稀记得在哪里读到过,有些特殊的毒,分种子和引子,就是先把毒的种子种在人体内,后面再用引子来诱导毒发……”沈汀年琢磨了这么久,就是想什么毒能无法察觉,也无法根除,甚至无法预料它发作的时机。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你,还有琮王身上也都带了这种毒。”沈汀年之所以下这样的定论也是因为今日又梦见濮阳绪病重,比从前预见他病逝还叫她心慌,她再也无法当一个从容淡定的旁观者。

  荒谬,震撼,不解,难以置信……甚至生出一丝恐惧,他望着眼前这张脸,第一次觉得陌生。

  濮阳绪什么也没说,额上见汗,面色凝重地走了。

  沈汀年原地站着,也没有拦他,就是她自己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接纳自己的异常之处。

  竟然真的说出来了!明明从来没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为什么会这么冲动?沈汀年长吁短叹,难得坐也坐不住,走来走去。

  深陷其中的她不知道,眼未看见,耳未听见,心已所属。

  “主子,时间差不多,要换衣服了。”

  距离宫宴开始只有半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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