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五章忌妒_熙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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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五章忌妒

  和往年一样,除夕宴等级分明,较之寻常的皇家宴会更为隆重正统,严格的按着位份和辈分来安排,皇爷和太子、太孙在乾清宫正殿,数位妃嫔在右边下首陪坐还有一些诰命夫人,左边按次分别坐着王公大臣,以及小一辈的皇子,而太子那一辈的妃嫔在末座,能入殿的就寥寥一二人,太孙妃和沈汀年等更下一辈的妃嫔已经排到偏殿西侧间去了,好在每个人都有单独的膳桌,室内也暖和。

  沈汀年是头次参加带了点儿新鲜感,听着宫廷伶乐,满殿歌舞升平,还有不间断的祝贺声,然后就是皇上祝酒,太子祝酒,太孙祝酒……一旦乐声变调,众人齐声恭贺‘皇上万岁,福寿齐天’时,其他人都要举杯陪饮,沈汀年每次都一饮而尽,面不改色,与她对坐的束又莲数次观察她的神色,好似较劲一样,也是满口饮酒不留一滴,反倒是最喜欢端着笑脸的叶诗饮了酒之后不笑不语,显得格外反常。

  外头的动静大多时候是听不清的,但是喧闹的氛围能清楚的感受到,尤其是在半个时辰后,皇爷离席,后宫女眷等可以起身去看杂耍百戏,不必在席面上干等苦熬时间。

  宫里守岁不是那么的枯燥单调,怎么热闹怎么来,守到子时并不难,尤其是小一辈的年轻人,还有那喜欢热闹能得压岁钱的孩子。

  沈汀年草草吃了些东西,又饮了酒,脚步轻飘飘的出了房间,下台阶的时候听见后头传来动静,回头看去,却是叶诗被门槛绊了下,险些栽倒,她抓着一旁人的胳膊才站稳了,被她抓的束又莲冷着脸拉开她的手。

  随即大跨步下台阶,越过沈汀年就走了。

  “慢些走,小心脚下。”赵婧仪走在几个人的前头,这时回头交代了一声。

  叶诗脸色绯红,手扶着额头,“有,有些上头了……”

  倒不像作伪,只是以她性格的圆滑谨慎,不该饮酒过多到显露醉态的地步……沈汀年若有所思的转回身,随着大家的方向一起往戏楼走,与她们几个太孙妃嫔不同,其他女眷都是结伴而行,说说笑笑。

  一路上人多口杂,叽叽喳喳,欢声笑语,两旁引路的掌灯宫女按序缓行,蜿蜒成一条长龙,直到这个时候沈汀年才觉得今日的人有点多,加上她走得慢,到戏楼的时候座位都坐满了,很多边角的房间也坐着人,其实看也看不清,就是凑个热闹罢了。

  这地方的房间就比不得乾清宫还有暖阁,沈汀年回过神才发现赵婧仪她们都不见影儿了,连叶诗也不在后头,一时间兴致全无,沈汀年转过身往回头路走。

  进乾清宫的时候碎燕她们被留在了外头,出来又跟着大家走了另外的门,沈汀年循着记忆打算走回乾清宫把碎燕她们领上,再回太孙宫。

  然后非常的不幸,她走错了道,替她掌灯的小宫女也察觉到了,忙慌张的回头求饶:“这位贵人,奴婢首次出了乾清宫当差,认错了路……”

  “起来吧,我也没记路,找个人问下吧。”沈汀年见她衣裙单薄,跪着地上瑟瑟发抖,无心苛责,两人回转到岔路口,遇上了巡逻侍卫问了路,兜转了一大圈回到乾清宫正门口,却不见等候的碎燕等人。

  乾清宫这边当差的宫人比其他地方要难差遣,他们是有脸面在御前行走的,轻易不会给旁人面子。沈汀年正找人去传话,门口处传来一阵动静,却是吃醉酒的太子被人搀扶着出来。

  与之前隔着老远望一两眼不同,这次距离近,沈汀年连看都不想看,只欠身行礼,低着头避让,怕会惹来麻烦。

  太子醉醺醺的眼神却好,搭着随侍的手扭身过来看她,笑出声来:“美、美人,哪个宫的?”

  “回太子殿下,这是太孙宫的太孙婕妤沈氏。”

  不等沈汀年开口,那之前瑟缩的掌灯的小宫女噗通一下跪到了太子脚边。

  太子还是笑着,打了个酒嗝,“太孙宫的……”

  他视线从沈汀年转到脚边,“那算了,今晚就你了。”

  那掌灯宫女被冷风吹的通红的小脸瞬间煞白,手里的灯笼似被风侵扰不堪,晃的厉害……

  沈汀年盯着那灯笼里明灭不定的火光,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捏握成拳。

  一切很快归于平静,沈汀年却再也没办法平静。

  站了约莫一刻钟,传话的中人匆匆出来,大抵见沈汀年过于貌美,不敢直视,低着头禀话:“婕妤娘娘,奴才寻了许久不见太孙的侍从,太孙殿下也不曾出来……”

  他们这种低等的黄门是没有资格进去内殿的,就是乾清宫门口守门的侍卫也需得有内侍官引路方才能进去里头。

  沈汀年拢了拢身上披风的领口,对那中人道了声谢,还想再劳烦他跑一趟寻一下自己的侍女,便主动问了他的名字。

  “奴才福禄……”福禄退了半步又拘了一礼,然后才面露难色的解释,“奴才当值,不能离开太久……”

  擅离职守是要丢脑袋的,他就是有心也帮不了她。

  沈汀年吹了许久的夜风,吃的那几杯酒也散了热乎劲,一时间又冷又疲乏。

  乾清宫门口来来往往也不好逗留,稍后宴席散了出入的外男就更多了,若是被人冲撞了,也是没地儿说理,沈汀年刚经历了太子那一遭,一想到那人的打量和眼神,满腹的气怒和恶感翻涌而来。

  “奴才给娘娘叫一个掌灯送您回去吧?”福禄十分讨巧的替她做了个决定,沈汀年点了点头。

  不多时就重新过来个掌灯宫女,她们的穿着打扮都是一样的,沈汀年恍惚间还以为是刚才的那一位……只是终究不同,这一位走路步伐大,对路径也很熟悉,领着她走的都是大道,时而会遇上巡逻的侍卫队,教沈汀年松了一口气。

  隐约可见那熟悉的燕和殿的时候沈汀年彻底放松了心神。

  “沈婕妤。”

  突兀的一声叫唤打破平静,沈汀年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从不远处拱桥上过来一人,显然是等待良久,这个时辰的太孙宫内外都很安静,一则是夜深天冷,二则是好热闹的都去了戏楼。

  “是你。”

  沈汀年有些意外,也不完全意外,在她的印象中陈语意从来就不是个甘愿平庸无为的人。

  一个月前她抛下那么大的诱饵却迟迟不见人来投诚,后来让人一打听才晓得,束又莲竟然背着她挨个给那些低位份的侍妾送去了美其名曰的年节礼,实则是警告,若有人敢来给她告密,便是公然与她过不去,沈汀年背后有太孙撑腰,其他人可没有。

  陈语意屏退随侍的陈凤,连掌灯的宫女也一道打发了,两人相对而立,她穿的比沈汀年要厚实,怀里还捧着手炉,清素可人的一张脸,唯独眼里透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我们做一场交易。”

  沈汀年冰凉的手指尖相互扣在一起,摩挲着彼此取暖,她缓步往前走,跌宕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趋于平稳,“好。”

  陈语意忍不住无声的笑了起来,她跟上去,声音比刚才要轻快:“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太孙宫有一位名唤谢梦的侍妾……”

  谢梦……沈汀年想起来了,碎燕同她说过‘两年前有个姓谢的小答应怀胎八个月早产。’……母女都没有保住。

  “传闻都说谢氏难产,一尸两命是因为有人暗中谋害,因为这件事太子妃把太孙宫的一干人等都罚了遍,可人都没了,再追究也是枉然,加上太孙本人那段日子随驾外出,并不在宫里,这件事就这么草草了之。”

  “时隔两年,那谢氏的坟头草都要长得比人高了,她的侍女死而复生重回宫里。”陈语意微妙的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讲述。

  原是那谢梦虽然难产却拼了命把孩子生了下来,可刚出生的孩子被人调换成了一个死婴……

  “她如何确定是被人调换了孩子?”

  “因为谢梦生的是个男孩。”

  沈汀年停住脚步,神情有些异样,“那男孩,还活着?”

  “活着,”陈语意笑了,似乎就等着她问这句话,她侧头看着沈汀年,“你说殿下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派人去找他?”

  沈汀年沉默了会儿,“流落在外的皇嗣,就是找回来也永远不可能继承大统,还不如让他……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陈语意收敛笑意,认认真真的思索着沈汀年的回答,没有那么的不满意,反倒觉得没意思的很,为什么束又莲得知这件事后忌妒到发狂,而沈汀年呢,她不忌妒吗?

  “你如何知道这些的?”沈汀年并非怀疑她,只是单纯的好奇。

  “因为那幕后的主使就住我隔壁,如今被那谢氏的侍女逼得疯疯癫癫,终日惶惶。”

  她只需在适当的时候也装神弄鬼的吓一吓小齐氏,套出一些话来并不难,加上暗中让侍女去打听的消息,拼拼凑凑就把事情弄清楚了。

  沈汀年重新提步往燕和殿走,人总是贪心不足,以前她只想有立足之处就好了,后来又想,有人爱她也很好了,现在,她竟然生了忌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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